或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只是政务太繁重,他又不懂得爱惜身体?
秦灼心里那根紧绷的弦,稍稍松动了一些,但那份莫名的心慌,却依旧盘踞不去。
他低下头,闷声道:“…那你也别硬撑。那麽多大臣,又不是摆设。”
“嗯,听你的。”萧玄奕从善如流地应着,手臂环紧了他,将脸埋在他颈窝,贪婪地汲取着那温暖鲜活的气息,仿佛这是维系他生命的唯一源泉。
只有贴近这具身体,感受着那蓬勃的心跳和温度,他体内那无时无刻不在叫嚣的冰冷和空洞才能被稍稍驱散。
两人一时无话。
殿内只剩下炭火偶尔爆开的噼啪声,和彼此交融的丶并不平稳的呼吸声。
秦灼安静地靠在他怀里,能清晰地听到他胸腔里传来的丶比常人稍显急促和微弱的心跳。
也能感觉到,他环抱着自己的手臂,正在极其轻微地…颤抖。
不是冷的颤抖,而是一种源自身体内部的丶无法控制的细微战栗。
秦灼的心又揪了起来。
他犹豫了一下,擡起手,学着他偶尔会做的那样,生疏地丶轻轻拍着他的後背,像是安抚一个不安的孩子。
萧玄奕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随即更紧地抱住他,发出一声极低极沉的丶仿佛叹息般的喟叹。
那叹息里,带着无尽的疲惫,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眷恋与满足。
“阿灼…”他低声唤道,声音模糊地融在秦灼的衣领间。
“嗯?”
“…没什麽。”他终究什麽也没说,只是将怀抱收得更紧,紧得几乎让秦灼喘不过气,仿佛要将彼此的血肉都融为一体。
秦灼没有再问。
他隐约感觉到,此刻的萧玄奕,像是行走在无边黑暗里的旅人,脆弱得不堪一击。
任何一句追问,都可能成为压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只是安静地任由他抱着,感受着那冰凉的体温和细微的颤抖,心里酸涩得厉害。
不知过了多久,萧玄奕似乎缓过些劲,松开了些许。
他低头,从旁边小碟子里捏起几颗瓜子,慢吞吞地剥起来。
他的手指依旧不如以往灵活,甚至有些笨拙,剥出的瓜子仁大多残缺不全。
他将那一点碎渣似的仁儿放在秦灼掌心。
秦灼看着掌心那点可怜兮兮的瓜子仁,又看看萧玄奕那副认真又费劲的模样,忽然觉得鼻子有点酸。
他低下头,将那些碎仁儿一股脑倒进嘴里,胡乱嚼着,含糊道:“…难吃死了。下次别剥了。”
萧玄奕看着他,苍白的唇角微微弯了一下,没说话,只是又伸手,替他捋了捋蹭乱的鬓发。指尖依旧冰凉。
殿外,寒风呼啸着卷过宫墙。
殿内,灯火温暖,却仿佛笼罩在一层无形的丶日渐稀薄的屏障之後。
秦灼靠在萧玄奕并不温暖的怀里,听着他那并不稳健的心跳,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某种沉重而冰冷的东西,正无声地迫近。
而他,除了这样徒劳地靠着丶抱着,似乎什麽也做不了。
那种无力感,比北境的风雪更让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