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风硬得像刀子,这里的潮声吵得人脑仁疼。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哪有什么天地作证?
在大自然这种毁天灭地的力量面前,人的那些誓言,那些情爱,渺小得简直像是个笑话。
一个浪头打过来,就能把你卷得尸骨无存,谁还记得你许过什么狗屁承诺?
我忽然觉得有些想笑。
笑自己的天真,笑自己的痴傻。
我竟然真的为了那么一句轻飘飘的话,心心念念了这么久,甚至还跑到了这天涯海角来验证一个谎言。
“怎么?这潮声不够听?”
一道煞风景的声音,很不合时宜地插了进来。
不用回头我也知道是谁。
他不知什么时候也爬上了这块礁石,站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
他没看我,双手背在身后,迎着那狂风巨浪,那一身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的长衫,让他看起来像是一只随时会乘风归去的孤鹤。
“够了。”
我苦笑了一声,“太够了。震得我耳朵都快聋了。”
“聋了好。”
孙墨尘淡淡地说道,“聋了就听不见那些好听的废话了。”
他转过头,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嘲讽的眼睛,此刻却显得格外清亮,像是被这海水洗过一样。
“可惜啊,再大的声音,也喊不回装睡的人。再冷的水,也淹不死已经腐烂的过去。”
他指了指那翻滚的海浪。
“你看看这海。它每天涨潮,退潮,周而复始。它管你开不开心?管你失不失恋?管你是死是活?”
“天地不仁。”
“它只负责存在,不管人间那点可笑的誓言。”
“别总想着什么让天地作证。天地忙着呢,没空搭理你那点破事。”
他的话,像是一把尖锐的手术刀,毫不留情地剖开了我心里最后一层遮羞布。
疼吗?
疼。
但疼过之后,却是前所未有的痛快。
就像是把烂肉剜去,露出了新鲜的血肉。
是啊。
潮水就是潮水。
它不会为任何人停留,也不会记住任何承诺。
苏世安走了,那是他的选择。我留在这里伤春悲秋,那是我的愚蠢。
我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把胸口积压了许久的郁结都吐了出去。
“你说得对。”
我转过身,看着孙墨尘,脸上露出了一抹真心的笑容。
这笑容里,没有了之前的苦涩,只有释然。
“潮水不记事,人得自己记。”
“孙墨尘,谢谢你。”
“谢我什么?”他挑了挑眉,“谢我骂醒你?”
“谢你嘴毒心软。”我眨了眨眼,“也谢谢你帮了阿海他们。若不是你,那一招‘鬼面贝’的把戏,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孙墨尘不自在地偏过头去,哼了一声。
“少自作多情。我只是嫌麻烦。”
“要是那胖子天天来闹,咱们还怎么赶路?我可不想在这破渔村里待到霉。”
说完,他顿了顿,又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那俩小孩,你打算怎么办?我们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当保姆。”
我早就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