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问我生了什么。
她什么都没问。
可我知道,她什么都懂。
回到房间,她将我按在床上,替我盖好被子。那盏灯,就放在桌上,橘色的光晕,将这小小的房间,映得有了一丝暖意。
可那暖意,怎么也照不进我心里。
她坐在床边,就那样陪着我。
一夜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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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亮了。
冬日的晨光,总是吝啬的,灰白色的光线透过窗纸,显得有气无力。
我睁着眼,一夜未眠。
师父不知何时已经离开,只留下了那件披在我身上的斗篷。
我依旧维持着昨夜的姿势,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像。
信任的堡垒,早已塌了。
昨夜,我用了一整夜的时间,在心里那片废墟之上,为自己建起了一座坟墓。
将那个天真烂漫,会哭会笑的凌微,连同那些可笑的誓言和信物,一同埋了进去。
从此以后,世上再无凌微,只有清心观的小道姑,初真。
正当我以为,心口的那个窟窿,已经麻木到再也不会痛的时候——
“砰!”
房门被人猛地撞开。
清雨,我那个最小的师妹,像一阵旋风般冲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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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观里最单纯,也最藏不住话的。一张小脸因为跑得太急而涨得通红,额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
她一手撑着门框,一手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师…师姐!师姐!奇…奇怪了!”
我缓缓地,将目光从房梁上,移到了她那张写满了困惑与焦急的脸上。
我的眼神,一定很可怕。
因为清雨在对上我目光的那一瞬,声音明显地,弱了下去。
但她憋不住话的性子,还是让她把后面的话,竹筒倒豆子一般,全说了出来。
“我…我早上不是看你没下山采买嘛,观里又快没米了……我就想着,我偷偷替你跑一趟……”
她绞着自己的衣角,眼神有些闪躲,显然是知道自己不该私自下山。
“然后…然后我路过山下苏公子那个竹苑的时候,你猜我瞧见什么了!”
她说到这里,又来了精神,眼睛瞪得圆圆的,带着一种孩童现新奇事物般的兴奋。
我的心,猛地一沉。
不,别说。
我在心里,无声地呐喊。
求你,别说。
可她听不见。
她只顾着分享自己的惊奇现:“师姐!我看见苏公子的竹苑,真的…真的挂了好多红绸子!从院门一直挂到里面,风一吹,飘啊飘的,可漂亮了!”
红绸子……
这三个字,像三根烧红的铁钉,狠狠地,钉进了我的耳朵里。
清雨丝毫没有察得我神色的变化,依旧自顾自地,用她那清脆的声音,为我的死刑判决,呈上最后一份,也是最无可辩驳的证物。
“我还以为是我眼花了呢,就凑近了瞧。哎呀,那红绸的料子可真好,比咱们过年挂的灯笼红多了!也不知道苏公子家是有什么大喜事……可是……”
她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歪着头,那张天真无邪的脸上,写满了大大的问号。
“可是……师姐,苏公子不是和师姐你……他不是说,以后要娶你过门的吗?他家有喜事,怎么……怎么我们观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后面的话,在我那双死灰般的眼神注视下,终于,一个字一个字地,咽了回去。
空气,瞬间凝固。
连清雨都亲眼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