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舫缓缓向渡口靠拢,金陵城的繁华盛景,已然招袖相迎。
祝姯扯出笑容,侧首与他告别:
“那我……便先走了?郎君,我们日后再见。”
沈渊只从鼻腔里,淡淡地“嗯”了一声,而后又说:
“娘子把帷帽戴上罢。”
看不见她那双会笑会说话的眼睛,他便绝不会有半分心软。
绝不!
祝姯经他这一提醒,顿觉有理。
神女不以真容示与凡俗百姓,至少在进宫面见楚帝之前,她的确应该稍作遮掩。
祝姯依言戴好帷帽,一张芙蓉娇面,顿时笼罩在朦胧白纱之后。
沈渊瞧不见她的脸,这才开口道:
“娘子可否将手递予在下?”
祝姯虽不明所以,却还是乖乖伸出右手。
沈渊却道:“两只。”
祝姯依旧听话地伸出双手,掌心向上,以为他要赠予自己什么临别之物。
船身轻轻一晃,稳稳地贴住土岸。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一道银光自她眼前骤然闪过!
祝姯不曾防备,便忽觉腕间陡沉,赶忙低头看去。
不知何时,手腕处竟已多出副精巧的细圈镣铐,“咔”地一声,紧紧锁死。
变故突如其来,祝姯尚不及反应,眼角余光便瞥见杨瓒已然出手,同样将南溪制住。
祝姯又疑又怒,猛地抬眼,对着沈渊叱道:
“竖子焉敢——”
话音未落,耳畔已传来男人低哑的嗓音,带着藐视众生的傲然。
“这是金陵,孤的地盘。”
“娘子机关算尽,还想逃去哪儿?”
沈渊俯首同她低语,目光阴鸷地盯着白纱,手下一拽锁链,便将她拉近身前。
祝姯被这番话震得脑中一片空白,几乎找不回自己的声音。
他说什么?
“孤”?
金陵是他的地盘?
正当这时,候在渡口前接驾的东宫属官们,已然瞧清楚沈渊的身影。
为首的太子詹事立刻趋步上前,率着身后一众官员,齐声行礼:
“臣等拜见太子殿下!恭迎太子殿下还朝!”
大楚太子?
她的未婚夫婿?
祝姯心中不敢相信,仍懵懵地扭头四下寻找。可这渡口附近,除了他们,哪里还有旁人?
直到被沈渊横抱而起,不由分说地塞进一辆早已备好的马车里,祝姯混沌的脑子,这才终于能转动分毫。
她不自觉地碾咬唇瓣,心里乱糟糟地想道:大楚太子,不是叫沈渊么?
可他当初分明说,自己叫申……
祝姯身子蓦地一僵,将那假名姓在舌尖飞快滚过。
刹那间,如惊雷炸响,豁然开朗——
申遇安,申遇安,念快些不就成了沈渊!——
作者有话说:不虐,嘎嘎甜,我发誓[狗头叼玫瑰]
第29章幡然喜是阿耶金口玉言,许给他的太子……
马车载着祝姯与南溪,骨碌碌转过升平街,一头扎进大理寺的偏门里。
要说这“天牢”,原是老百姓顺口的叫法,正经该归大理寺管。此处倒是个妙地方,专收罗些倒霉的皇亲国戚,或是候着圣意裁决的达官显贵。
既是贵人蒙尘,保不齐哪日圣心回转,便又是青云直上的人物,故而狱中窗明几净,连狱卒都格外客气。
至于那些真要开刀问斩的凶顽之徒,自有刑部大牢伺候着呢。
平日这里只由狱丞坐镇,偏生今日不同。太子卫率竟亲自押着马车前来,狱丞哪敢怠慢,赶忙往上房报信去了。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大理寺少卿便提着袍角急匆匆迎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