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茗已无力再反驳,双眸失神的夹在炙热的他与冰凉的青墙之中,任其胡作非为。
此事一直胡闹到后半夜。
之后,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从南街驾驶去往东街,停在一处酒楼前。
此时几近丑时,东街还是热闹非凡,尤其是这酒楼。它共三楼,顶层五重飞檐,琉璃瓦在夜间波光粼粼,远处看去犹如天上宫阙,它的大门两侧立缠金丝楠木柱,门前匾额由皇帝特许的天下第一画师提字“醉仙楼”,仅仅是在外面即可听见歌舞奏乐,快活笑声,实乃人间至乐之地。
马车帐帘掀开,一前一后下来两个人,落后之人脸带银面具,而前头的颧骨之处纵穿一道可怖疤痕,唇色薄而凌厉,弧度固住三分冷笑。
醉仙楼之主唐怀正恭恭谨谨送走一位大人离去,回头便对上那双冰冷无温度的双眸,吓得瞳孔猛缩,小跑过去。
“中,中尉大人,”他害怕吞咽一口水,话竟说不利索。
“怕什么?”长栖面色嗤一声他的过度胆小,“爷今天来玩玩。”
唐怀陪笑说:“大人光临小地是小人极大的荣幸,您快请,楼里正巧来了不少好货……”
“眼珠不想要就挖了。瞧不见爷带了一个?”
长栖冷冷道,一手暧昧的抚摸身侧人的腰肢,温茗似是猝不及防被摸到酸胀处,嘴里泄出一声闷哼。
唐怀一愣,他是有注意这位双儿打扮的但没想到是……他赶忙掌自己的嘴:“小人眼拙!大人息怒!大人……”
“行了少废话。”
“是是是,大人您请,最好的包厢一直给您留着。”
长栖嗯了声,缓下一步,对着那双瞪过来微恼的清眸,低声笑:“殿下莫气,待会儿奴婢带您看出好戏。”
第55章世4(十)
温茗疑惑地看向他,长栖却是笑而不语,揽着他的腰侧身走过中庭莲花台区。
那中间正有许多穿着敦煌风的女子于吐雾喷泉中跳着婀娜多姿的舞蹈,两层散客皆围圈散坐,透着一层幻色绡帐与北侧声乐的变换光影中喝酒吟诗,陶醉于面。
因本朝皇帝殊爱附庸风雅,文人骚客响应“号召”,在京城几步可见书斋、琴台、酒楼,这些“饱读诗书学富五车之人”当此为风尚,出现在各个大大小小之地,夜半不归家、烂醉于外都属常有的事。
而其中能来醉仙楼者非富即贵,或有名的江湖教派,自然无人感得罪他们,醉仙楼便因此十二时辰供应,成为京城第一酒楼。
他们一路上行,唐怀亲自送他们到第三层的包厢,推门便见三面紫檀雕花屏风,上面绘有《百子嬉春图》。进后可见整块水晶嵌入荧光珊瑚的穹顶,它可根据指令操控折射四季星空。
往南则是会客茶案,由沉香木整雕,摆放着一对鎏金鸳鸯壶、定窑白瓷杯,焚着龙延欢喜香的鎏金香炉,两侧各放置茶垫与蒲扇团。
再往后是十二扇连屏绘的《十二花神醉月图》,在它之后是由一整块和田玉雕出的交颈鸳鸯榻。
而整个厢内都铺满了价值不菲波斯花纹毯,随着各种花纹变化,到榻前便是定制助兴的春绘景色。
温茗见此暗暗蹙眉,如此奢糜的装饰,即使是皇家也是少见。
更何况现在正处国丧期,他们竟一丝未循礼法。
“出去吧。”
长栖目不斜视打发一句,唐怀立马识趣的应声离开。
房门一关,长栖立即改为双手环搂温茗的腰,轻柔的捏一捏,“殿下身子还爽利吗?有没有哪里不适?”
一场情事后还要徒步走上三楼,身体应是吃不消吧。
“……离孤远些,孤便能好。”
温茗原地挣了下,发现挣不开这焊如钢铁的胳膊,便瞪他一眼。
长栖低笑:“那可不成,奴婢怕殿下跑了,到时上哪儿找这般美貌的宝贝去。”
“……”温茗听得脸颊微红,他此时这副样子能跑去哪里,再多走几步路就要跌倒了。
他不接这混不吝的话,转而言其他,“中尉公的话孤真假难辨,今日在朝堂孤若不是提前知晓当会信以为真。”
长栖略一挑眉:“既然演戏自然要演得真一些,殿下不也是吗?您在詹相面前,丝毫不露怯。”
温茗眸光微动,他记得那时昌琦早已离开,没想到他与詹相的对话这么快就已得知。可见他在皇宫眼线众多。
“相爷他,太着急了。”温茗神色淡下来。
回皇宫之前,他收到暗卫密报,在他失踪的第二日詹相去了吏部侍郎家中,那是正得宠的淑妃娘家。
淑妃与母后长相相似,詹相以此为由表面亲近也算过得了明路,是一大优势,其次,她膝下有一个三岁的五皇子。
虽然年纪尚小,但得父皇喜爱,以父皇的年纪,活到五皇子长大也不是不可以,更或者……
温茗眸光泛出寒意。
长栖见他面色心底微叹,也不知皆生弑君之意野心庞大的詹家一对父女,怎么生出如此纯孝受礼的太子?
真是怪呢。
长栖盯看许久,心思转到他眉眼,忽然感叹道:“殿下样貌,便是画中仙儿也比不上殿下半分之姿。”
他说的画仙儿是他们上楼时,从阶梯之上高处舒展的一副巨作,是天下第一画师代表名作之一《蓬莱仙景图》。
其内容是蓬莱仙子显现百世人间的一幕,其中仙子眉眼如幻、珠唇生辉、肌肤流光、活色生香、身姿天成,是本朝公认最美之画,无数文人心向往之,乞仙子再现求娶。
因此醉仙楼以此为噱头,每年举办舞者模仿大赛,获胜者不光能得到重金,还能得巨贾权贵的青睐。
例如今年的获胜者,就被宣王迎进了府。
温茗眸光被细碎的琉璃灯反衬如星辰闪烁,“中尉公把孤与女子相比并论,不怕孤降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