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的道歉呢。”
江允垂在身侧的手轻轻一蜷。
那手上没有一寸好皮肉,却戴着她送的栀子花环。
用违逆天命的逆转生死之法,让它永远盛开在他的手腕上。
良久,他方哑声道:“抱歉……对不起……对不起……”
他无措地说着对不起,却不知道到底要为什么道歉。
好像都错了,寻不到一个落脚点,最后只能道歉。
他这一辈子,只对师父说过对不起。
对不起他的期待与教诲。
但季安栀告诉他。
他方才那样做,她会很难受。
她那一灵力刀划过他的面颊时,她摘下丝绦时,他都以为她气急了,当真要与他分道扬镳,就此离开。
“季安栀。”
“季安栀。”
他一遍遍唤她的名字,“你别走。”
季安栀缓慢地眨了眨眼。
她忽然想到了莲花池里,那个因为她掉了一片花瓣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金莲。
其实他从来没变。
噗通。
季安栀忽然扑过去,紧紧拥住了他。
他滚烫的,崎岖到摸不出血肉的、瘦削地像枯枝的残破身躯,像是被这个拥抱烫到,紧紧蜷缩起来。
“江允,你欺师灭祖,还不认我这个师尊,还好意思要我教你。”她闷闷地说,“我很记仇,我要告你。”
江允:……“好。”
“你道歉就要接受我的怒火,我会因为这件事,蛐蛐你很久很久。当面蛐蛐你,在你背后也蛐蛐你,逢人就说你的坏话。”
“好……”
季安栀用他的衣衫蹭眼泪。
“傻瓜,我知道了那么多,怎么会不心疼你,但是……你也要心疼我啊……”
江允彻底愣住。
他好像知道他哪里错了。
原来,她也是需要他的心疼的。
他不应该只索求她的心疼,而不会心疼她。
他尝试着张开残破的双臂,用一个她能接受的力道,紧紧拥住了她。
一个残破的肉身和一个冰冷的鬼魂,在一个阴冷的雨夜体谅彼此,静静相拥。
季安栀觉得自己真是胆子大了。
之前和江允相处,总有那么一份保留与警惕,如今全都烟消云散。
她甚至怀疑她现在让江允给她摘星星摘月亮,他都会去。
从某种角度说,这怎么不算一种厉害。
季安栀:我真厉害。
治疗的灵力从她身上蔓延开来,带着奇特的栀子花的香气。
她把脸埋在他的怀里,如果那还算一片胸膛的话。
从蓬莱山出来,他的真身就一直残破着,她有心而无力。
但现在,她从玉佛塔里走了一遭,莫名修为完全恢复了。
160的医术就是现在用!
外头淅淅沥沥的雨恼人地湿冷。
窗外,玉佛塔的光比之前微弱许多。
“好了,到点了。”季安栀松开他,清清嗓子,“小孩子该入睡了。”
“嗯,好。”
江允乖乖侧躺到榻上,无神的眼睛睁着,却毫无睡意。
识海内,他的第四个根器在疯狂地愈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