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太阳斜照在命馆门口,阿星仍站在屋里,手里紧紧攥着那张点过朱砂的符纸。他不敢动,也不敢出声,只是盯着桌上的符,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沈无惑已经进了里屋,帘子轻轻一晃,人便不见了。
阿星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将符纸收进怀里,转身走出门去。外面天色渐暗,风一吹,门口的铜铃叮叮作响。他靠着门框坐下,捡起地上的粉笔,又开始画。
这一次不再是胡乱涂鸦。他一笔一划,照着早上被训斥的那张符重新临摹。写到“离”字第三笔时,他放慢了度,稳住手腕,终于没有再断开。
街对面卖包子的老张探出头来瞧了两眼,小声嘀咕:“这孩子是不是疯了?成天画这些鬼画符。”
王麻子拎着杀鱼刀路过,看见阿星还蹲在这儿,停下脚步问:“还没走呢?”
“师父让我练。”阿星低着头,“明天六点报到,得把符画熟。”
王麻子冷哼一声:“你还真信她那一套?画张符就能通阴阳?”
“她昨天一个人吓退三个混混。”阿星顿了顿,“你亲眼看见的。”
王麻子不说话了。他确实看见了,绿火一闪,那三人跑得比兔子还快。等他带人赶到时,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他把杀鱼刀别回腰间,蹲下身来:“你知道她救过多少人吗?”
“不知道。”阿星继续画着,“但我知道,她救了我。”
王麻子看着他手指都磨破了,血混着粉灰,在地上留下斑驳的痕迹。他忽然站起身,快步朝菜市场走去。
半小时后,他又回来了,手里多了个铁皮喇叭。
他踏上命馆的台阶,对着街口用力一吹。
“呜哇!沈先生算得准!矿场大火早被她看穿!百通楼一人退七打手!驱邪符烧出绿火!灵得很!”
路上行人纷纷回头。
“谁啊?”有人问。
“王麻子!”旁边的小贩笑着喊,“他又开始吆喝了。”
“这不是瞎嚷嚷吗?”另一个摊主摇头,“哪有这么神?”
话音未落,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挤进来:“我就信她!我家娃夜里一直哭,医院查不出毛病,沈先生看了一眼说是犯冲,贴了张黄纸,当晚就睡踏实了!”
“我家楼上李姐也说了,她老公赌博欠债,沈先生改了个床头方向,三天就赢回本钱!”
“真的假的?”
“你去问问呗!人家现在排队都排长队了!”
王麻子越喊越起劲:“今天免费挂号!前五名送安神香一支!先到先得!”
这话是他编的。沈无惑从没说过免费,更没提过送香。
可人还是围了过来,七八个,转眼就成了十几个。有人提着水果,有人拎着鸡蛋,还有个老太太塞给阿星一包晒干的艾草:“孩子,给你师父,驱邪用的。”
阿星不知所措:“我我不敢要。”
“拿着!”老太太硬塞过来,“你们师徒都不容易。”
他低头看着那包艾草,鼻子微微酸。
里屋,沈无惑坐在灯下看书。外头的喧闹一声声传进来,她没抬头,也没出声。
阿星轻敲门框:“师父,有人送东西来了。”
“放桌上。”她声音平静。
“可是是送给您的”
“我说了,放桌子上。”她翻过一页书,“又不是没饭吃。”
阿星闭嘴,默默把东西放进门口的旧木柜。水果、鸡蛋、艾草,堆成一小堆。
他回到门口,继续画符。
天彻底黑了,路灯亮起。排队的人非但没散,反而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