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念薇捐资助饷的消息,像长了翅膀飞遍京城的大街小巷。
“听说了吗?福星郡主把压岁钱全捐了!三千五百两啊!”
“啧啧,四岁的孩子都有这份心,咱们这些大人……”
“裕民号的‘忠义储蓄’你存了吗?我刚存了五两。”
“存了存了!利息高,还能报国,这好事上哪找?”
舆论的风向开始微妙地转变。先前那些观望的富商,此刻坐不住了——连四岁的郡主都捐了,他们这些家财万贯的,若是再一毛不拔,传出去脸往哪搁?
但这还不够。
柳念薇知道,三十万两的缺口,光靠道德绑架是填不满的。她需要一场更盛大的“表演”。
六月十四,清晨。
柳念薇穿上郡主冠服,乘着朱轮华盖车,来到了西市最繁华的十字路口。车前竖起一面大旗,红底金字:“万众一心,共御外侮”。旗下摆着一张长案,案上放着厚厚一沓战争债券认购书。
高公公亲自压阵,八个御林军护卫两旁。
“郡主,真要这么做?”高公公低声道,“抛头露面,与民交易,这不合规矩……”
“规矩是人定的。”柳念薇端坐在案后,声音稚嫩却坚定,“公公,请您帮我个忙——把陛下赐我的那面‘如朕亲临’金牌,挂在旗杆顶上。”
高公公一惊,但还是照做了。
金牌在朝阳下熠熠生辉,“如朕亲临”四个字刺得人眼睛疼。
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
柳念薇站起身,踩着凳子,让自己能高出桌面。她清了清嗓子,用尽力气喊道:
“京城的父老乡亲们——”
声音不大,却让喧闹的街市安静了一瞬。
“我是福星郡主柳念薇。”她指着西北方向,“我的三哥,柳彦昭将军,此刻正带着八百将士,在朔方城死守!他们要对抗的,是八万北狄大军!”
人群屏息。
“朝廷已派援军,但军饷不足。所以陛下行了‘战争债券’。”她拿起一张债券,“十两银子一张,三年后朝廷连本带利归还。我今天来,不是要大家白捐钱,是希望大家‘投资’——投资咱们大周的胜利,投资边疆的安宁,投资咱们子孙后代能过上太平日子!”
她顿了顿,指着旗杆上的金牌:“陛下赐我金牌,许我便宜行事。今天我在此立誓——凡认购债券者,无论金额大小,皆登记在册。待战事结束,陛下会亲自表彰忠义之士!而我,会记住每一个人的名字!”
话音落下,寂静。
然后,人群中走出一个老汉——正是之前在裕民号存了一两三钱的那个码头苦力。
“郡主!”老汉跪地,“小老儿没读过书,但知道好歹!柳将军在朔方保家卫国,咱们不能让他寒心!我……我再存五两!这是给小儿子娶媳妇的钱,先拿出来!”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五锭小小的银元宝。
柳念薇跳下凳子,亲自接过银子,在认购书上记下老汉的名字:“老伯,您叫什么?”
“刘、刘大根。”
“好,刘大根,认购五两。”她写好,盖上官印,“这张凭证您收好。三年后,凭此证可兑五两七钱五分。”
刘大根捧着凭证,老泪纵横。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我存三两!”
“我存十两!”
“我存一钱……行吗?”
“行!一钱也收!”柳念薇来者不拒。
长案前排起了长龙。有挑担的小贩,有浆洗的妇人,有读书的学子,甚至有拄着拐杖的老妪。金额不大,但那份心意,沉甸甸的。
到中午时,案上的认购书用完了三沓,粗略一算,竟有八千多两!绝大多数都是一两以下的小额认购,但聚沙成塔,汇流成河。
这时,一辆华丽的马车驶来。车帘掀开,康王妃那张刻薄的脸露了出来。
“哟,这不是福星郡主吗?怎么,亲自上街讨饭了?”她声音尖利,“朝廷穷到这个份上了?要一个小娃娃出来化缘?”
满街寂静。
柳念薇抬起头,看着康王妃,忽然笑了。
“王妃娘娘来得正好。陛下行战争债券,是为国筹饷。您身为宗室亲王正妃,理应带头表率。不知王妃娘娘……准备认购多少?”
康王妃脸色一僵。
她本想来看笑话,没想到被将了一军。
“本妃……本妃自然是要认购的。不过得回府清点……”
“何必回府?”柳念薇从案下又拿出一沓认购书,“娘娘现在就认购吧。金额不必太大,但求一份心意。毕竟……朔方守不住,北狄人南下,第一个遭殃的,不就是京城吗?您说呢?”
这话说得客气,却字字诛心。
康王妃的脸青一阵白一阵。众目睽睽之下,她不认购,就是不顾国难;认购少了,又丢面子。
“本妃……认购一千两!”她咬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