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与执意
到底是哪里出了意外?
江景鸢记得自己曾经在仙山的阁楼中看到的幻境,赵宁郁的一身怪异极大可能是来自风清漪和风既眠的神仙血肉。
可为什麽,赵宁郁吃了仙人血肉仍像个没事人,而许仙临吃了就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还是说,是我猜错了?”江景鸢心想,“其实赵宁郁的一身怪异并不来自仙人血肉?”
可许仙临也不该有如此大的反应啊!
这几乎是要死了啊!
江景鸢震惊。
许卿临也拧着眉沉思。
崖底,许仙临流泪无意识喊着“师母”。
江未济难以遏制地流露出满眼绝望,嘴里无意识低低呢喃着“不可能”。
馀临欢丶百谪堂衆人和几个侍女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又为难地看了看天,手足无措。百谪堂衆人头疼,这是雇主!不是他们不想救,而是北归双阙的人都不管了,他们一帮穷鬼又怎麽救?!
“扑哧。”
忽然有人笑出了声。
江景鸢瞬间循声转眼看去。不远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团黑雾,黑雾散开,一道熟悉的人影走了出来。
赵宁郁笑容满面,侧头瞥了江景鸢一眼,“你竟然没事。”又看向崖底衆人。
江未济顿时眼中绝望尽褪,直直盯着他。然而只是一阵,他又眼神灰败暗淡。
——赵宁郁的的确确是死了,出现在这里的不过一介鬼魂。这样说,方才炼化成丹药的也确确实实是赵宁郁的身躯。
这也不是丶那也不是,是他们命中注定与长生成仙无缘吗?!!
“你就安安心心死去吧,让她将你带回渊国你还能当鬼。”赵宁郁笑着说,“何必紧咬着我不放?这不就都是自作自受了?”
当鬼……江未济心口起伏了一阵,好似不禁发笑。
附进神像困于神龛吗?
到底不是自由。
“你到底有什麽毛病?”清泠泠的嗓音忽然发问。
赵宁郁笑容一顿,不太确定地转头看向不远处的白衣少女。见她确实正目不斜视地看着自己,赵宁郁:“???”
赵宁郁笑容消失,冷冷地说:“你的涵养有待提高。”
江景鸢:“?”
“我是问你有什麽毛病。”江景鸢说完,顿了一瞬明白了什麽,拧着眉道,“我是说,你有什麽……她!”
江景鸢解释不清楚,扬手一指崖底祭坛中心的许仙临。
祭坛中心,许仙临似是彻底明白了什麽,心如死灰不再呼唤。身周落下一地丹药瓷瓶和法器,她颤抖着手要去拿瓷瓶,又不能确定地停下。
她跌在地上,一双眼眸黑了又一点点升为鎏金丶鎏金到极致又一点点化为深黑,神色麻木,甚至不知自己应该设法压制还是对抗不得。
许卿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江景鸢身旁,也若有所思地看着许仙临。江景鸢收回目光,重新看向不远处的赵宁郁。
赵宁郁脸上露出嘲笑之色,环顾了他们一眼,道:“都不知道效果如何,你们争抢就也罢了,还真的敢用?”
又是谁能料到他人瞧着好端端,炼化成丹直接成了毒药……衆人眼神复杂。
“所以你到底有什麽毛病?”江未济脸色阴沉难看。
可不就是有毛病吗!衆人赞同点头。
事到如今也没有好隐瞒的,赵宁郁面无表情地念了声“什麽毛病”,扬起嘲讽笑意,道:
“就那毛病,凡人的毛病!凡人胆敢觊觎神仙的力量,也要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趁受得起!!”
他脸上笑容一点点扭曲狰狞,满眼愤恨和不甘,终是难以遏制地道了声“凭什麽!”
愤怒丶仇恨丶不甘终将归于一抔黄土,顷刻间,他又满眼绝望,沉默安静下来。
“那你又为什麽没事?”许卿临问。
赵宁郁闻言慢慢擡起头,转而看向崖底的江未济,扯了扯嘴角似是想露出一个嘲讽的笑丶又无力地放平了,说:“血玺。”
“你……!”江未济眼睛一睁,瞬间怒上心头,猛地俯身吐出一大口血。
赵宁郁撇着嘴说:“可血玺又不是我的,而且就算有血玺的镇压也不好受吧江未济?”
江未济擡头冷冷盯过去,三百年里几乎都在地宫里沉睡,能好受到哪里去?他还当是在仙山被馀波殃及的伤势太重又迟迟不见好,原来还有这人搞的鬼!
赵宁郁不知是绝望还是平静,竟意外平和地“欸”了声,“少赖我。的确是仙山的原因,况且後来是你跟听不懂人话似的一直追着我砍。”
“不是血玺,那你是依靠什麽?”江景鸢出声打断他们。
赵宁郁看向她,目光却是一点点恍惚失神仿佛回忆,“血玺的镇压丶我赵氏先祖和秘术都效果甚微。我留在这具躯壳里也是白受罪,索性就剥离了出来,不然我也不会为了一点香火就……”
说到这里,他猛地刹住话语,脸色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