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上,檀香袅袅。
年轻皇帝燕凌峰坐在龙椅上,脸上满是笑意。他望着殿下的女子,语气亲近:“皇姐,十年辛苦。边境平定,你是我大京第一功臣。”
燕昭阳一身玄色蟒袍,身姿挺拔如松。十年沙场风霜,并未磨损她半分容颜,反添了迫人的锐气。
她拱手,声音清朗:“为国尽忠,分内之事。”
“好!”燕凌峰抚掌,“即日起,封皇姐为振国将军,许上朝配剑,享先斩后奏之权!”
群臣躬身道贺,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向龙椅另一侧,那阴影中立着的人。
那人穿着暗红绣金蟒纹服,面容隐在光影交界处,只露出线条精致的下颌和淡色的唇。
他便是权倾朝野的司礼监掌印、东厂督主——九千岁延卿。
燕昭阳的目光也扫了过去。
皇帝笑道:“延卿,这些年你替朕看着朝堂,也辛苦了。日后与皇姐,当同心协力,共保社稷。”
阴影中的人缓缓步出,躬身行礼。声音是听不出情绪的平直:“奴婢,本分。”
他抬起头。
燕昭阳看清了他的脸。
眉眼昳丽,肤色冷白,一双凤眼黑沉沉的,不见底。和记忆中那个跪在雪地里、被人欺凌的漂亮小太监轮廓依稀相似,气质却已天差地别。
“这就是九千岁?”燕昭阳开口,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审视,“果然……气势不凡。”
延卿垂眸,长睫在眼下投了一片阴影。“殿下,谬赞。”
燕凌峰又说了几句,便宣布退朝。
百官鱼贯而出。
燕昭阳走在最前,腰间新赐的宝剑剑鞘与玉佩轻撞,出清脆声响。刚到殿外汉白玉广场,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她回头。
延卿跟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见她停下,他也停住。阳光照在他身上,那身暗红蟒袍显得格外刺目。
“督主有事?”燕昭阳挑眉。
延卿上前几步,距离拿捏得恰到好处,既不过分亲近,又不显疏远。他双手奉上一枚令牌:“殿下初回京城,这是东厂的通行令。若有事,可凭此令调动东厂人手。”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很白,却隐隐透出一种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
燕昭阳没接,目光落在他脸上,带着沙场磨砺出的锋芒,“督主好意,本宫心领。不过……”。
她话音一转,玩味道,“本宫听闻督主杀人如麻,权倾朝野。这般示好,倒让本宫有些……受宠若惊了。”
这话堪称无礼。
周围尚未走远的官员们脚步一顿,大气都不敢出。
延卿却连睫毛都没颤动一下。
他维持着恭敬的姿态,声音平稳:“殿下守护大京山河,才是真正辛苦。奴婢……只是陛下身边一条听话的狗,不敢当殿下如此评价。”
“是么?”燕昭阳忽然逼近一步。
她身材高挑,几乎与延卿平视。属于武将的凛冽气息瞬间将他笼罩。
延卿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燕昭阳清晰地看到,他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指尖微微蜷缩,抠住了蟒袍的刺绣纹理。
他在紧张。
这个现让燕昭阳心头莫名一动。她想起离京前,那个总是偷偷看她、被现后就脸红到脖子根的小太监。
和眼前这个阴鸷权宦,判若两人。
她抬起手,并非去接令牌,而是用指尖,轻轻拂过他官帽旁垂下的一缕穗子。
动作很轻,带着若有似无的撩拨。
延卿的呼吸骤然一窒。
燕昭阳笑了,用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十年不见,小延卿……长大了。”
她说完就收回手,转身大步离开了,玄色披风在身后猎猎作响。留下延卿一人站在原地,捧着那枚无人接取的令牌,指尖冰凉。
阳光照在他脸上,映出耳根一抹迅蔓延开的、极力压抑却无法控制的薄红。
他望着那道渐行渐远的挺拔背影,黑沉的眸子里,翻涌着无人得见的、积攒了十余年的疯狂与痴迷。
夜色浓郁。
长公主府邸,亦是新赐的振国将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