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扶看着沈瑶本想发难,但畏于杨继宗,一瞬间缄默不言。而这就给了流犯们喊冤的机会。“大人,大人我们错了,我们没有杀人,打你是我们不对,但我们真没有杀人啊!”“大人,我们只是太饿了,要不是姓郭的一直撺掇我们,说你日日喝酒吃肉,却只给我们半个窝头,我们也不会打你啊!”“冤枉啊,大人!”一直蹲在流犯群当中的郭昌荣听到有人出卖自己,藏在满是污垢的人堆里一动不动。郑扶被气的往后退了半步:“朝廷给的定量只有那么多,衙役将你们都送来凿石筑城墙,又没送粮来,你们一人能得半个窝头,那也是本官自个掏的钱。”否则,连半个窝头都没有!众人大惊,有些不敢相信,但不相信又能怎样,他们半个窝头吃了,人也打了,现在只求能活着。“大,大人,是郭昌荣,是他昨夜偷溜进你营帐内,拿薄石刃割开了你属下的喉咙,我亲眼所见。”郑扶在人群里逡视了一圈都没找到郭昌荣这个人,还是沈瑶一眼就看到了他。嗯,她在这群造得像流浪汉里的人堆里寻人有经验。实际是看这人努力想往后藏引起了她的注意。在沈瑶和揭发者双双的指认中,郭昌荣被守卫带到了最前方。此时的郭昌荣如同一条恶犬,那真是逮谁咬谁,尤其是看见沈瑶和杨继宗。这二人就是他的仇人。郭昌荣虽然被守卫摁压跪在前方,但守卫被众人盯着,一时心虚松懈,竟被他挣脱。眼瞧着郭昌荣从袖子里掏出一块薄石刃急急朝沈瑶脖颈处划去。众人惊呼。站在沈瑶身侧的杨继宗早有防备,一手揽住沈瑶的腰肢将其带入怀中牢牢护住,转身一脚将郭昌荣踢飞。郭昌荣如同断了线的风筝掉落在散乱的石堆处。杨继宗身后的衙役立刻紧随其后,拔出配剑插在郭昌荣的右手上,刀尖贯穿入地。沈瑶看着都疼。“如今人证物证都在,你们昨晚察看本官管事的尸体,他的伤口是否和这块薄石刃吻合?”郑扶从地上捡起那块石刃,看着上面殷红的血迹,神色凛然。其中一个守卫小心翼翼的弓着腰身看了一眼他手上的石刃,确实是和尸体上的吻合。闻言,杨继宗有些后悔当初为何要留他一命。“现在可以杀了吗?”郑扶握着薄石刃,指尖发白。这郭昌荣当时要杀的人真的是管事,而不是他吗?沈瑶只看见衙役的手手起,刀落下的那一刻,她被杨继宗死死摁住后脑勺,埋首在他胸前。耳边只能听到众人的惊呼以及郭昌荣临死时的惨叫声。“将尸首扔进山里喂狼!”杨继宗一声令下,两名衙役立刻上前收拾郭昌荣的尸首。“剩下的人各鞭笞二十,送回去继续凿石!”“是。”不等守卫动手,杨继宗带来的衙役已然押解着那些人当着其他苦役的面行刑。杀鸡儆猴是他们这些公差惯用的手段。郑扶看着那群流犯只受二十鞭笞,心里难以接受。可杨继宗却告诉他,若真都杀了,那城墙何时完工?你又何时能回去。郑扶这才没有接着闹,但仍旧不服:“就算不杀他们,可我也没有那么多的粮食供给这些人吃。”“靠山吃山,你就没想过带着守卫去狩猎?”杨继宗知道他蠢,没想到他竟然这般蠢。事与愿违【】营帐内。四处都被翻的乱七八糟,不知道的还以为有贼闯入。郑扶看着地上那滩干涸呈人形的血迹,背后汗毛倒竖,哪里还敢睡在此处。就连采石场他都不想再继续留下,这些守卫和差役能背叛他一次就会有第一次。谁保证他下一次还能侥幸活下来吗?郑扶转身,差点撞上跟随在身后的守卫。他自个吓了一跳,面上却装作无事发生:“尸体你们是如何处置的?我的口粮你们都吃完了?”守卫支支吾吾答:“和往常一样,让苦役们抬走扔进山里的乱葬岗了,口粮还未动,一会就给大人送回来。”郑扶闻言心里百般不是滋味,不是为属下的死难受,而是心疼自己。他堂堂世家大族公子,竟然沦落至此,真正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行了,你也不必跟着我。”郑扶朝外走去,打算去寻杨继宗,得跟着他们一起回城里府衙待着才安全。“大人,属下得护您周全。”周全?这两字从守卫口中说出可真是讽刺。郑扶突然发出一声冷笑,跟着他的守卫拱手低头,不敢与他对视,好半晌才听眼前人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