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留在这将这营帐收拾好,不留半点血迹,听懂了吗?”郑扶抬手重重拍在其肩膀上。“是,属下遵命!”郑扶冷着脸甩袖离开,在苦役的草棚子前寻到了杨继宗等人,刚要过去就被眼前一幕震惊的止住了脚步。杨继宗领着沈瑶、田宝来等人正给两村的乡亲们分发口粮。万河乡剩下的几个人再次见到杨继宗颇有些激动,人还没走到身前,就都跪了下去。“杨兄弟,我替大伙谢谢你。”杨继宗三步并两步快步上前扶着大伙起来:“有什么话咱们起来说。”为首的乡亲把着杨继宗的胳膊直摇头,后面几人同他一样依旧跪在地上不肯起,各个黑黢黢的脸上都淌着两行浊泪。“杨兄弟,当初要不是听你的,在采石场开荒种鸡爪谷,我们这些人恐怕早就饿死了。”杨继宗喊来沈瑶、田宝来等一众乡亲们帮他扶着大伙起身。又望向站在这群人身后,眼巴巴看着两村乡亲分粮食的苦役们。“一会我就带人进山给你们寻能吃的食物,你们莫要着急。”可大伙听见这话却都蜂拥上前将他围住:“杨兄弟,看在咱们相识一场的份上,你能不能告诉我一句实话。”杨继宗等人不解。众人便问道:“眼看着城墙快要完工,当官的是不是不想让我们活了,所以不给我们粮吃,要让我们活活饿死?”话音刚落,站在附近观望的郑扶立刻走上前喝斥:“本官并没有这个想法,要怪就怪今年房县受灾严重,粮食歉收,莫说你们没粮,就是本官的佃租都没能收上来,全被李蒙宏换成你们这些苦役。”众苦役哪有他这般能颠倒黑白,只听郑扶继续指责:“你们要是能好好种地交上赋税和佃租,本官能沦落到这个下场吗?”郑扶越想越觉得自个来此地就是因为这些佃农们害的。原本还伤心不已的佃农们这下全被郑扶这番话给激怒。也就是在这个时刻,谁都没有预料到一向沉稳的田宝来会突然冲过去给郑扶一记重拳。郑扶被打倒在地的瞬间,乡亲们立刻将其围住,不让周围的守卫和差役发现。至于跟着杨继宗来的那班衙役,只要没再闹出人命,他们都是不会插手去管的。田宝来骑坐在郑扶身上,死死压住不让他起身,双手抓住郑扶的前襟开口道:“子安教我们读书,说能明事理,可我看你们这些世家大族就算读了再多书也无用,一亩地能产多少粮你们知道吗,有关心过吗?”“没有,你们若是有,就不会加收佃租。”田宝来自问自答。“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殴打辱骂朝廷官员。”郑扶双手推搡着坐在他身上的人,可却推不动,于是偏过头看向一旁的杨继宗:“你们还不把他从本官身上拉开,来——”沈瑶本想上前去劝,却被杨继宗给拽到了一旁。来人啊,救命!这句话郑扶还没喊出口,嘴里就被牛娃子的爹迅速塞了一东西。“呜呜呜,呕~”郑扶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庄稼汉。“俺们里长说得没错,你嚷嚷啥,还怪起俺们不好好种地,俺们把地那都是当祖宗一样伺候着。”“用不着同他废话,他晓得个啥,反正就是领一十鞭,咱们不如也揍低下头看着郑扶。被无数双凹陷的眼睛望着,郑扶有些绷不住了,口中塞着臭鞋,不清道:“你到底想干嘛!”田宝来依旧坐在他身上纹丝不动,只不过却同的庄稼,为了能丰收,一年四季都要做些什么。郑扶听着什么除草,除虫,还要掏粪,捡鸟事鸡屎肥田,顿时觉得口中臭鞋更加令人作呕。他似乎能从这只臭鞋上闻到这些粪臭味。越深思越觉得有可能,佃农家中贫困,这鞋肯定不多,那庄稼汉下地里施肥外出可不就是穿的这双鞋。田宝来见他要翻白眼晕过去,于是好心取走他嘴里的鞋子,给他一些新鲜的空气。牛娃子他爹都走过来要穿上了,就听宝来讲着话,又缩回来一只脚。田宝来说:“我话还没说完,你不许喊,也不许晕,把我说得都牢牢记住,否则我就再把鞋塞回你嘴里去。”郑扶总算有了喘息的机会,本来想大喊,一听他的威胁如霜打了的茄子,蔫头耷脑。于是田宝来继续告诉他何时耕田,何时播种,耕作完还得时时浇水锋田除草捉虫,麦子快成熟时还得赶鸟雀,成熟后还得割麦晒谷。而这一切都轮作完,收成好的时候,他们一亩地能有近两石的粮食,收成不好,比如今年遭了灾,那连一石粮都没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