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极之下,发泄自然也是极致,是没有分寸可言的。
众人看向今日放在了宇文霁书房中的铁骨朵,即便世子未曾把这玩意儿抄起来,他那一双手怕是能生撕虎熊了,谁禁得住?可若不唤醒宇文霁,他必定自伤。即便不论忠诚,以如今丕州的局势,也不能让他们世子出事。
“你们都出去!”吕墨襟却是站了出来。
众将瞅了瞅他的小身板,思及这两人的交情非比寻常,还是决定信他的。
“我等都守在门外,吕军师有事儿,只管大叫。”
众将确实都守在了书房外头,吕墨襟要是不成,他们也只能拼命了。
众将离开后,宇文霁仿佛感觉不到威胁感,便低下了头。
“景光。”吕墨襟走向了宇文霁,可能他的威胁感更弱,因此直到站在宇文霁身边,宇文霁也依旧保持着低头的动作,纹丝不动。
他要了热水和热巾子,东西送来前,他沏了一壶热茶,将壶盖打开,放在宇文霁鼻子下面熏。待东西到了,他用热巾子给宇文霁擦脸。
宇文霁脸部的肌肉,开始抽搐。当吕墨襟将温热的巾子直接盖在了他的眼睛上,视线被遮挡住的一瞬间,宇文霁阖上了双眼。
巾子凉了,吕墨襟将巾子拿下来,转身回来时,却见宇文霁的脸比方才更“湿”了,黄豆大的“水珠”,几乎不断地朝下落。
吕墨襟给他擦着泪水,越擦泪水却越多,宇文霁开始抽噎了。他发出第一声抽气的瞬间,吕墨襟也在心里吐出一口气。宇文霁越抽越厉害了,吕墨襟又怕了,赶紧托起他的脑袋:“景光,景光!别硬咬着牙!”
他怕他咬了舌头,努力去掰他的嘴唇,捏他的腮帮子。
宇文霁的牙床子都让吕墨襟给抠出血来了,他才突然发出了“哇!”的一声,他的胳膊也能动了,双手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
吕墨襟松了一口气,却觉得有些凉,原来他的里衣都让汗水湿透了,此时终于松懈下来,顿时觉得凉飕飕的。不过他身体健壮了许多,这点凉没事儿的。
外头众将也总算松了一口气,哭出来了就好啊。听着世子的哭声,众将也跟着哭了起来。他们与宇文良是自小长起来的主仆与同袍,宇文良最后落得如此下场,他们同样哀痛。只是毕竟年纪大了,又挂心世子,到现在才能也跟着哀痛。
可宇文霁这一哭就哭到了太阳西斜,众将又把心提起来了。
郭淖自己也哭肿了眼睛,却急得直拍大肚皮:“这是要哭出病来的呀。”
吕墨襟又开门了,这回递出来了个药方子:“这是安神的药,你们熬来,我自可给他喂下去。”
他一直在给宇文霁喂水,刚还喂了鸡汤。宇文霁大哭归大哭,还挺乖的,让擦脸就擦脸,让喝茶喝鸡汤就喝,只是呛了几次。
果然,这回安神汤药送回来,让喝,他也喝了,对苦药汤子没有任何排斥。
但是,吕墨襟错估了药量。宇文霁喝了后还是精气十足地大哭,他只能让人又熬了两大碗,又灌了一碗半下去,宇文霁的声音才终于渐渐小了,最后眼睛一闭,大脑袋就歪在了吕墨襟的肩膀上。
可他还是在流眼泪……
吕墨襟照顾他到后半夜,宇文霁的泪水才终于停了。
第二日天清气朗,风和日丽。可宇文霁睁开眼,却只见到满目灰寂,他自己疲惫倦怠,便是喘气儿都提不起力气。
熟悉的热巾子软软盖在了脸上,待热巾子退了,宇文霁见吕墨襟在床头坐着,一夜未眠,双目丝丝血红。
“……”宇文霁看着他,想到了母亲,想到了家里两个满地爬的娃娃——再回去,他们该是已经能走了——
作者有话说:宇文大趾:[爆哭]爹呀!!
宇文熊爹:[狗头]儿啊~~你爹还活蹦乱跳呢
[坏笑]对,作者菌剧透了,大趾难受成这样,白难受了。[狗头]不过熊爹还是需要大趾去救他的_(:з」∠)_唯一的加更条件,就是作者菌的存稿够了,因为作者身体不好,经常会不定期生病,所以必须要保证存稿足够,不断更。
第46章下一步的准备
046
宇文霁闭上眼,他轻飘飘的身体,渐渐被什么拽住了,手、脚和四肢,重新变得沉重。
他背负着事情,还有很多——丕州军的将领们,刚归顺的图穆部,以及他认识的不认识的,那些散落在他地盘上生活着的百姓。
即使不认为自己能走多远,但主动放弃,和被人嘎了,总归是不一样的。
宇文霁撑起了自己,前世,他虽在面对绝症时放弃了挣扎,但那不代表他放弃了自己,他一直规律健康地生活,没有自暴自弃,最后的放弃只是因为他了解……继续挣扎确实是徒劳的。
将领们在门口蹲了一地,见他出来,匆忙站了起来。但也全都是武将,除了吕墨襟,没有一个谋士。
尚在丕州的木茄,和崔家人就不提了,方品可是过来协理政事了。他该知道熊爹的噩耗了,却不见其踪……
“送消息来的,不是天使?”宇文霁问。
“不是,是赵驹的家丁。”
宇文霁挑眉,明白了。
他得封世子,只代表着他是最符合法理的第一继承人。然而在先王离世后,到底谁继承王位,还要看皇帝的册封。大景的历史上,也不乏先王去了,皇帝把之前册封的王世子撸了,直接夺了封国,或让自己的儿子取而代之的情况。
赵驹事先遣人来报,是善心,但也说明朝廷的真正决策很可能不如宇文霁所愿,这是让他早做准备。
“父亲如何去的?如今尸首何在?”
刘害垂头,不敢与此时的宇文霁目光相对:“逝于乱军中……停灵于平王府。”
原来平王出逃那日,亦恰好是三王“清君侧”之日,这一清,便清了一月有余,前边是三王跟禁军打,后边就是三王自己开打了。最终,梁王和蒲王联手,灭了惠王,梁王宇文厚登基。
岐阳处处大火,死伤无数,待骚乱平息后,方才开始清点。可是到了这个时候,甚至已经无人知晓,平王府到底是什么时候着火的了,只以为平王府也毁于乱中。
甚至平王的尸身,都不是官府,而是“挖宝”的百姓从残垣断壁中挖出来的,其已是一具焦尸,却有金玉饰物陷于皮肉,该是平王无疑。
但这些赵驹的使者不清楚,赵驹自己甚至都不清楚。他就是得到了朝廷的汇报(且平王在事态平息后,未曾出现,那应该是死了无疑了),便立刻安排人来报讯了。
——赵家都自立了,怎么赵驹还在岐阳当官?因为他拥护正统,并不赞同灵州赵家的行为。岐阳皇帝宇文厚也接纳他了,还给他升了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