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霁在他的茶室里,枯坐了半个时辰。谢蚕的茶还挺好,宇文霁临走索要了一些,想回去给母亲和墨墨尝尝。
谢蚕挺大方,给了宇文霁小半斤茶叶,拿到了茶叶,宇文霁各个方面都十分心满意足地走了。
“大人!不好了!外边贴了告示,说您求助于平王世子,丕州今早已出兵了!”第二日一早,出去买菜的仆人大惊失色地回来了。
“什么?!”明明身体无恙的谢蚕,此时却眼前一黑,昏厥过去。
待被仆人救醒,谢蚕满脑子都是——好狠的孙家!——
作者有话说:孙家:???
第45章(捉虫)045宇文霁兴……
045
宇文霁兴高采烈地准备出征,曾经他对战争避之唯恐不及,现在他却全身心地渴望它。胜利能带来名望,地盘能带来更多的人口和军队,实力的增长,能保护熊爹。
一个月后,岐阳
熊爹沉着脸在深思,皇帝已经三日未朝了。皇帝的身体,确实越来越差了,他不是生病,只是疲惫,即便没有沉迷酒色,也常常难以起身。
皇帝早已死去的谣言虽然是谣言,可它随时能变成真的。
如今三王频繁遣使来岐阳问候皇帝,隔一段日子还会向皇帝赠送礼物。百姓以为是皇帝与弟弟们感情颇深,其实却是他们要亲眼见到皇帝的生死。
一旦连续数日无法见到皇帝,那皇帝至少也是一个濒死。
三王想知道皇帝身体的状况,绝不是为了皇帝死了,他们就老老实实对着新帝喊万岁的。
岐阳会乱,比诸王应诏进京勤王更乱。当年诸王是来助皇帝的,宗室虽然都对世家的行为有所不满,可多数人还是有所收敛的,将来的三王却是来争做皇帝的。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没人关注丕州战事了。岐阳诸公都紧张地盯着垂垂老矣的皇帝,就如秃鹫盯着垂死的猎物。
宇文良摸着下巴:我到底是要在乱局起来的时候行动,还是要现在就开始行动?
乱局起来了,那当然是危险的,乱兵处处,就他这点人手,一个火花都蹦不出来便可能就此湮没。
可现在开始行动,危险也不少。看似如常的市井,实则已经逐渐紧绷,能不能逃出去还是个问题。
无论选择什么时机,他的机会都只有一次。其实他早已开始悄悄准备了,可就是在犹豫,在等待一个时机。
就在宇文良犯愁的时候,本已被吩咐了不可打扰的仆人却来“打扰”他了。
“大王,抓了两个翻墙的强盗。”
这已不是第一次抓到强盗了,头一回宇文良还以为是谁家的刺客,比如宫里的那位宦官崔禁。后来查问之后,确定了他们就是起了贪心的盗匪。宇文良虽是个穷王爷,可在走投无路的破落户看来,依旧是有钱人,且他的家丁看起来不多,摸到点东西就能让他们过一阵好日子。
但以防万一,每有盗匪,宇文良还是要亲自看过再行处置。
此时听了仆人禀报,宇文良揣着手沉思片刻,已有了计较。
“着火啦——!”一声惊呼,刺破夜空。
平王府,着火了。
街上众人灭火,一片混乱。没人注意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向外逃去,宇文良是朝着北门跑的,他的家仆除少数死士留守外,其余人分散逃离,若无意外,会与他在城外会合,他准备出去后绕一个圈南下回丕州。
可万万让他没想到的是,他跑到半路上,却见北门处同样火光冲天,且有百姓自北门汹涌而来。
“有盗匪杀进来啦——!”
宇文良叹了一声,他还是迟了,放弃了前往北门,加入了百姓逃亡的洪流。
三王以“清君侧”为名,杀入岐阳,“护卫”皇帝,却发现皇帝果然已死,只是被内侍封锁了消息,秘不发丧罢了。
三王于是推举梁王宇文厚为帝,可是也就几天的间隔,赵家在自己的老家灵州巢埠,推先皇幼子宇文斯为帝——岐阳半个多月后才得到消息。
景朝的大地上,出现了两个皇帝。不过这只是开始,因为在之后的岁月里,皇帝的数量不但不会减少,反而会越来越多,最多时,会有二十几个皇帝同时出现在这个大地上。
宇文霁则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中。
“平王被盗匪所害。”
他坐在那儿,眼神是凝固的,使者口中吐出的这句话,在他的耳朵边不断循环着炸响。他的灵魂仿佛突然被封入了一尊凝固的雕塑中,明明他本人已在不断地发出哀嚎,却又只能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现在宇文霁正在淘州涟镇。他出征栖州,一路势如破竹,栖州的盗匪,完全不是训练有素的丕州军能应付的,询问被捕的俘虏后,宇文霁方才知晓,栖州的盗匪主力分成四股,都已经彻底离开了栖州,或去投奔鹿仙人,或去其他州做了流寇。
进入淘州依旧一路顺利,涟镇的水狮子葛石十分高兴地向宇文霁投降,成为了正规军。
这一路攻伐的速度属实太快,与行军无异。
宇文霁正要继续打,岐阳动乱的消息传来了,他只能暂时停下脚步,观望岐阳。同时,调丕州的文官前来占领新地,吕墨襟也就一块儿过来了。
主要是观望熊爹的情况,正常情况下,无论谁主政,都不会害熊爹的,可怕就怕那些杀疯了的乱兵。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世子!世——”众将上前,他们对宇文霁的状态也不陌生,这分明是悲恸入髓,心伤过度。
军中失了袍泽战友,痛至如此的情形,不算少见。
他们过去的处理,就是围上去,打对方两个巴掌,接下来要么哭出来,要么对方邪性上头打一架。
可是打宇文霁……
巴掌是还没上的,这几声喊,确实引来了宇文霁的反应,他双目一挑,森冷的黑眼珠子看向了众将。
刀口舔血的将军们,感觉到了让他们脊背发凉的森冷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