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果我是这样呢
迎秋礼还在如火如荼地推进流程,另一边的邬昀和危聿顺着田野小路向外散步。
晚风游走在小巷中,为燥热的夜晚带来抚慰。路边的街灯大多数已经不亮了,只剩下那麽几个无助地闪烁着。
只有在这样宁静的夜里,邬昀才会突然间惊觉,原来他已经在深花区停留一个星期了。
曾经他以为深花区的人都是绝望等死的状态,毕竟每天睁开眼看不到任何希望,也几乎接收不到外界的通知,而花在肉眼可见的地方不断地蔓延着,挤占着属于人生存的空间。
植物茂盛的地方就会有昆虫,黑色的丶密密麻麻的,它们在灯火下扑闪着翅膀。
“在想什麽?”危聿注意到他在出神。
“没什麽,只是觉得不太真实。”邬昀望向坐落在远处的大山,“这里真的是深花区吗?”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区域划分的标准并不受人口密度的影响,即使这里的感染程度没有我们想象的那麽严重。”危聿道。
“如果某个地区的存活人数很多,军庭也会因为污染程度严重,而直接放弃他们吗?”他说。
“你是在致敬经典的列车问题麽?”
“嗯,如果是你,你会怎麽选择?”
“作为巡逻队队长,我会服从军庭的命令。”男人缓缓道。
“即使这一边有你重要的人?”邬昀看向他的眼睛。
“是。”他点头。
“确实是符合你个性的回答。”邬昀感慨。
“如果迟早有天走到这一步,身後又能剩下多少重要的人?”危聿说。
“你说得对。”邬昀无声地笑了。
他们一路走到有乘凉椅的地方坐下。
“还没来得及问,你刚才去哪里了?”
“去给你拿药了。”危聿从口袋掏出一个小罐子,“他们说过敏以後涂上这个就不痒了。”
“你就不怕我是花肺感染前兆吗?”邬昀接过那个小罐子,旋开盖帽後立即散发出清凉的气息。
“怕,所以里面下了毒,涂上立刻就会死掉。”危聿面不改色道。
“可是我看不到脖子後面诶。”邬昀像是极为懊恼般咬唇,“只能麻烦长官您替我上药了。”
他唇畔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危聿,以後要和我同路吗?”
男人冰凉的手指触及他的脖颈,黏腻潮湿的药膏伴着植物的清新香气,在发痒的地方抚弄着。
“我要一个理由。”危聿道。
“如果我说需要你,你会相信吗?”
“你是个骗子。”男人毫不留情地揭穿他。
“那如果这样呢?”
他站起来,缓慢地坐在了那个人腿上。
他们的衣料摩擦着,被失手打翻的药膏拐了个弯,滚落在他的脚边。
绵绵的雨幕像一场新的序幕被拉开。
依然是服务站整洁而陈旧的房间,邬昀如往常般收拾行李。
他的信件已经全部装好了,包里面除了纸质文件,还有一个微小的容器——是要带去化验的危聿的血液。
发动的车子在楼下鸣笛,以钱盛为首的几个自卫队成员都在,刘大娘和刘大叔也下去了。
今天是危聿几人啓程的日子,大家都来欢送,邬昀却选择和他们错开,下午再出发去古水村。
危聿打着伞在楼下站了一会,似乎在寻找着什麽。
他在雨幕中看向二楼窗户,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驻足的影子。
离去的背影是沉默的。
车子鸣笛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彻底被浓雾吞噬。
“小邬,你怎麽没和他们一起去?”刘大娘有些疑惑地询问。
“哦,不太顺路。”邬昀擦去眼镜上的水雾。
粗心如刘大娘也能感觉出来,自从迎秋礼那个晚上後,他们之间的气氛就怪异起来。
她也是後面才知道,原来他们几个人以前就认识,所以看见危聿对邬昀上心的态度,也不觉得有什麽奇怪。
只是,她潜意识里认为与其说上心,不如说是腻歪……但两个男人之间的感情这麽复杂,让她不知道该怎麽理解。
“你们吵架啦?”她试探性地问道。
“没有。”邬昀的语气冷淡,和从前一样。
但再极力地掩饰,在她敏锐的嗅觉面前也无所遁形。
“害,多大点事,几个大男人扭扭捏捏的做什麽,深花区一年也来不了几个人,你们好容易碰上又成为朋友,这不是缘分是什麽?”她笑着打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