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们不说再见
“你不要命了?”危聿按住游情摘下面罩的手,阻止他疯狂的行径,额头青筋暴突。
“啪——”
游情却顺手直接将防护面罩抛掷出去。
轻盈的面罩像一朵飘摇的降落伞,被风吹散在雨幕中。
雨滴顺着他的面颊滑落,游情捧住危聿的脸侧,黑而沉的眼眸像一汪寒潭,失去血色的唇瓣张合:“早就不想要了,你知道为什麽要举办那场葬礼吗?”
眼眶有温热的泪水涌出,游情擦去眼角的微温,纤长的睫毛像振翅的蝶:“是,我总要推开你。”
“如果我说,爱过我的人都死了,你也要成为下一个麽?”
他们身後靠着扇岌岌可危的玻璃,晚风游走在狭窄的破碎空间,危聿没有片刻迟疑,解下自己的面罩就扣在了他脸上。
游情想要偏头,却没能躲过那双有力的手。那个时候他陷在梦魇里,就是这双手温热的指腹抚过面颊。
他早已记不清过去那个人模糊的面容,就像是午後微风摇曳着婆娑树影,风退了,梦醒了,春天也走了,留他做一场没有结局的梦。
可他再度睁开眼睛,感受到温热的气息——是危聿。
风太大了,雨也太大了,好像吹出了他的眼泪,落在颈窝里都分不清。
哪里都是滚烫的,脸颊也是,心口也是。
这是危聿给他的答案。
“你不怕吗?”游情喃喃道。
危聿拂去他额头碎发,好看的眉毛轻皱:“怕,怕你这样,我怎麽放心你一个人去青山村?”
游情疯起来就不要命,做起事来从来不给自己留退路,让他心疼得不想放手。
“那你跟我走吧,阿聿,我不想和你分开。”他像只乖觉的猫儿般挂在男人身上,嗓音绵软沙哑。
“我在乎你的,我喜欢你,爱你……”恋人的鼻尖在他面颊上蹭来蹭去,笨拙地重复着平日里不敢宣之以口的感情,直白的表达出依恋与渴求。
游情整个身心都被爱欲烧透了,就再也不能做出无所谓的表情。
“我也爱你。”危聿将游情拦腰抱起,他犹豫着,最後与怀中人温热的面颊相贴,有些赧然地吐出那两个字:“宝贝。”
游情脑袋有些疼,伸出手在额头敲了敲。
他们的衣服都被雨湿透了,像两个刚从水里打捞出来的人。
游情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自从以前感染花肺後,他的免疫力越来越低,不仅伤口愈合得慢,就连感冒也要拖很长时间才能好。
“阿聿,你听我说,面罩你戴着。”他的手指在危聿胸膛轻戳。
“别闹,我回去打针就好了。”危聿摇头。
“戴这个对我没用,我不会再感染花肺了。”游情神色认真,“我没有跟你开玩笑。”
危聿的表情有瞬间凝滞,随後了然道:“……都烧糊涂了。”
“别打岔,一支阻断剂的有效时间是三天对吧。”游情道。
玻璃碎片一点一点坍塌,坠落在地面。
“我的面罩很久没有换滤网了,所以我扔掉了也无所谓。”游情皱眉,“那你的还剩多长时间?”
危聿的手指抚过他紧锁的眉头,安慰道:“至少还有两个小时……我今天已经注射过阻断剂了,你放心吧。”
“撒谎。”游情直直望向他的眼睛:“你已经两天没有回过营地了。”
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所有的谎言都无所遁形。
危聿缓缓移开视线。
“我没事,你放心吧。”
已经简单地处理完伤口,他将风衣下摆拧干,盖在怀里的游情身上,仿佛他们两个人紧密相贴,失温的速度就能慢一点。
“你讨厌,你说过你不会骗我。”游情别过头,潮湿泪意又涌上来,他只能眨眨眼睛。
他不会感染花肺,可是危聿还能剩几个小时?
“没骗你,”危聿和他额头相抵,灼热的气息喷在他脸上:“真的。”
“你听我说,听我说……”游情有些语无伦次起来,“我的体质很特殊,三年前我已经感染过一次花肺病了,照理来说我应该会死,或者变成花种。”
“可我却痊愈了。”他摘下防护面罩,替危聿仔细戴好。
“我也不知道原因,所以一直都在打听各种消息,包括这次去青山村。”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的面罩失效了。”他捧起危聿的脸,神色无比认真:“那就杀了我。”
他绑在手腕的匕首从来不曾离身,因为他不相信任何人,现在他愿意把自己的软肋交到危聿手里。
“或者割开我的动脉,喝我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