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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浊渊行者（第1页）

第二卷：天域弑神宴第四章浊渊行者

冰冷。粘稠。灰绿色的污浊如同凝固的血液，包裹着楚烬残破的躯壳。沉淀池底部的死寂，被上方排污口间歇性倾泻而下的污秽洪流打破，浑浊的浪涛带着神宴残渣的腥甜与怨毒，狠狠拍打在池壁上，出沉闷的回响。

楚烬盘膝坐于池底最污秽的淤积深处。浊液漫至胸口，散着刺鼻的硫磺与腐坏气息。他双目紧闭，赤裸的上身布满蛛网般的裂痕，裂痕深处，灰绿色的污秽能量与暗红色的毁灭气息如同两条互噬的毒蛇，在皮肉之下缓缓蠕动、交织、争斗。每一次蠕动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却被更庞大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审判烙印灼烧所淹没。

那烙印，如同神君亲手铭刻在他灵魂核心的炽白烙铁，将凌霄神君冰冷的意志与裁决神剑的毁灭力量，化为永世不熄的酷刑。白金神焰在意识核心深处燃烧，每一次意识的涟漪都会引动它更狂暴的反噬，仿佛要将他的存在从根源上焚毁。

“嗬……”

压抑的、如同破败风箱般的喘息从楚烬喉间挤出，混杂着浊液气泡破裂的声响。他额角青筋暴起，大颗汗珠（意识体层面的能量逸散与污秽混合）混着灰绿的浊液滚落。右手紧握成拳，抵在池底冰冷的黑石之上。掌心皮肤下，一点极其微弱、却顽强闪烁着的混沌光斑，正如同心脏般搏动。

就是这点混沌光斑，赋予了他在污秽中汲取力量的“资格”，却也引来了体内更恐怖的冲突！

轰隆！

排污口又是一道瀑布般的污秽洪流倾泻而下！翻滚的暗红污水里，刺目的碎金箔、染血的破碎丝绸、甚至半截流淌着玉液却被染红的蟠桃……神族奢靡狂欢后的残渣再次汹涌而至！更加浓郁的、扭曲痛苦的灵魂碎片如同无形的毒针，裹挟着洪流冲击而来！

嗡！

楚烬掌心混沌光斑骤然明亮！一股比前几次更强劲、更贪婪的吸力猛地爆！

吼——！

池底的污浊能量仿佛被点燃，疯狂涌入楚烬右臂！洪流中蕴含的神血残渣、灵魂碎片、暴戾怨念，更是被这股吸力撕扯着，如同万川归海，蛮横地灌入他残破的躯壳！

噗！

楚烬身体剧震，体表几条较浅的裂痕瞬间崩开更大的口子！灰绿色的污秽能量与暗红的毁灭气息从中喷涌而出！审判烙印的白金神焰被这狂暴而污秽的入侵力量激怒，在他意识核心深处轰然爆，如同在油库中投下火星！

焚魂炼魄！

内外交攻！

污秽的冰冷侵蚀，混乱能量的撑裂感，审判神焰的灼魂之痛，毁灭气息的撕裂咆哮……数种极致痛苦叠加爆！这已非人间所能承受之刑！

“啊啊——！！！”

楚烬猛地睁开双眼！血丝瞬间布满瞳孔，眼神却是一片纯粹的、被痛苦逼至极限的疯狂！血戮之眼的位置如同两团烧红的烙铁！一股源自葬渊最深处的凶戾意志，在这内外炼狱的极致压迫下，如同沉睡亿万年的太古凶兽，被彻底唤醒！

吼——！

一声无声的咆哮在楚烬识海炸响！那并非他的意念，而是体内那缕被混沌力量勾动、沉寂已久的饕餮本源凶念在咆哮！贪婪！吞噬！毁灭！

在这毁灭本能的引导下，掌心疯狂涌入的污秽洪流，一部分不再无序冲击他的壁垒，而是被那凶戾的饕餮意志强行吞噬、压缩、炼化！

嗤嗤嗤——！

涌入右臂的污秽洪流中，那些暴戾的怨念和破碎的神魂碎片，如同被投入了无形的磨盘！在饕餮意志的咆哮碾压下，它们尖锐的棱角被硬生生磨平，扭曲的意志被强制剥蚀，残存的精纯本源被粗暴地抽取！

楚烬体表崩裂的伤口处，涌出的不再是单纯的能量逸散！灰绿色的污秽、暗红的毁灭气息，在饕餮意志的强行揉捏下，竟凝聚成一颗颗极其微小的、肉眼难以分辨的、闪烁着混沌色泽的沙粒！这些沙粒带着强烈的混乱与吞噬气息，迅覆盖在伤口表面，强行填补着裂痕！如同最劣质、却无比坚韧的原始胶质！

剧痛依旧滔天！但这强行炼化带来的实质力量反馈，却让楚烬在毁灭的边缘……狠狠踩住了一块摇摇欲坠的礁石！

他死死咬住牙关，牙龈渗出意识层面的血丝，混入口中冰冷的浊液。疯狂催动着那点混沌光斑，配合着体内咆哮的饕餮凶念，如同饮鸩止渴的狂徒，鲸吞着这带来痛苦的“养分”！

撕裂、破碎、吞噬、凝聚、强行弥合……周而复始！

排污口的水流再次平息。

楚烬缓缓站起身。沉淀池的浊液滑落，露出布满暗沉“沙粒”纹理的躯干。裂痕并未完全消失，像龟裂干涸大地的纹路，深浅交错，被那些不断蠕动的混沌沙粒勉强弥合着。一种深沉、内敛，却又如同死火山口般压抑着毁灭风暴的气息，自然散开来，与这污秽沉淀池的绝望死寂完美交融。

新生的混沌沙粒在血肉（意识体）下缓缓流动，带来污秽冰冷的触感。但这不是负担，而是伪装，是保护色，是吞噬的獠牙！审判烙印的白金神焰依旧在灵魂深处燃烧，带来永恒的酷刑，但他扛住了。一丝微弱、混杂着污浊、混乱与纯粹毁灭的力量溪流，正在他拓宽的意识河道中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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浊渊行者。

楚烬浑浊的目光扫过上方排污口的惨白微光。右手张开，掌心混沌光斑隐没，只在皮肤上留下一个极其淡薄、不细看难以察觉的扭曲漩涡印记。

伪装已铸，獠牙暗藏。复仇之路，将由这污秽深渊开始。

天域底层，秽土荒原。

与琼霄宴主殿那片被神光永恒笼罩的圣洁乐土不同，秽土是神域光照不到的背面。灰黄的天空永远凝固着铅色的浊云，散着衰败气息的星辰投下冰冷的光斑。嶙峋的黑色山脊如同腐朽巨兽的骸骨，蜿蜒切割着破碎的大地。巨大的矿坑如同天域肌肤上的脓疮，深不见底，散着浓烈的血腥与怨毒。飓风卷动着沙尘与灰白色的骨粉，呜咽着掠过荒原，抽打着那些在矿坑边缘如同蝼蚁般蠕动的身影。

矿奴。

他们衣衫褴褛，皮肤被矿坑的黑暗和污秽浸染成灰败颜色，裸露处布满鞭痕和奇异矿石腐蚀的溃疡。眼神空洞，只有麻木和深不见底的绝望。沉重的矿篓压弯了脊梁，里面是刚从矿洞深处开采出的、沾染着黑色血迹的“活髓晶矿”。这种矿石蕴含狂暴的神性能量，却带有致命侵蚀，需以矿奴血肉灵魄为容器进行初步“淬火”才能被神族安全使用。

矿坑边缘一座由巨大黑石堆砌、结构粗犷的“戊字营”营寨，便是这些矿奴的囚笼与中转站。粗大的玄铁围栏隔绝着荒原的威胁，也锁死了矿奴的希望。低矮的石屋内充斥着汗臭、血腥和绝望的呻吟。营寨中心，一座相对高大的石堡矗立，这里是监管此营的低阶神将“戊土”的居所兼行刑所。

此刻，营寨巨大的、由粗壮铁棘缠绕而成的寨门外。

楚烬的身影从荒原的沙尘暴中显现。他没穿矿奴的破烂灰袍，而是裹着一块巨大的、饱经风霜、似乎取自某种灭绝凶兽的漆黑皮毛。皮毛边缘破碎，散着与秽土荒原融为一体的野性与腐朽气息。这遮掩了他大部分身躯，也将那布满混沌沙粒裂纹的上身隐藏。裸露的脸和脖颈上覆着一层厚厚的、由污秽和特殊矿物调制的灰黑油彩，只露出一双浑浊麻木、却又隐隐透出矿奴特有绝望的眼睛。乱糟糟的头粘结在一起，遮住前额，也挡住了血戮之眼的位置。

一个标准的、在秽土荒原挣扎求生、刚从一次黑风暴或矿洞塌方中幸存下来的流浪矿奴形象。卑微、肮脏、绝望，却又带着一丝荒野磨砺出的求生本能。

他步伐沉重而缓慢，拖拽着脚步，一步步走向戊字营的寨门。每一步都在灰黄的砂砾地上留下一个深陷的、带着污浊湿痕的脚印。

“站住！秽土的爬虫！哪个矿坑逃出来的？！”寨门了望台上，一名手持燃烧着幽蓝火焰长鞭的巡逻神卫厉声喝道。冰冷的目光如同刀子般刮过楚烬全身。楚烬身上散的那种浓郁的污秽死气，让他厌恶地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