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说裴玄归有什麽苦衷,他都不会原谅。
又怎会想到压根毫无苦衷。
裴玄归与他的仇人血浓于水,是彼此信任的唯一。
沈醉死死地握着碎片,上前一步用尽全力扎向裴玄归——
血肉入骨。
裴玄归动也没动,任由裂痕徒生,将五脏六腑彻底腐烂,“醉醉。”
他的嗓音还是沙哑低沉,如喑语般好听,“抱歉。”
“抱歉?”沈醉看着他缓缓笑了,“裴玄归,该说抱歉的是我。我做过最错的事,就是当初选择拉拢你。”
在裴玄归眼中他该多可笑。
小太子不懂爱,他只知道初见这位高高在上的王朝权臣,内心便生出与他并肩的想法。
一定要杀他吗?
不能让他同我并道而行吗?
沈醉这般想着,拒绝了古烬百般阻拦,在裴玄归任职东域的那天,去到了凝香所在的平阳城。
一切的孽缘。
都是因小太子的一眼倾心。
“我不要你的抱歉。”沈醉握着碎片狠狠刺入他胸膛,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我要你消失在我眼前,再也不见。”
裴玄归从未见他这般痛苦过,垂落的手想抚上他的脸,却又连擡起的力气都没有。
直到沈醉蓦地面色一变,捂住心脏吐出一口鲜血,熟悉的疼痛又一次席卷而来,如烈火般蔓延五脏六腑。
“醉醉?”
沈醉握住碎片的指尖轻颤,“怎麽会……”
情蛊不是解了吗?
怎会第二日又生?
沈醉望向裴玄归胸前的碎片,正欲重新握住,蓦地後背被重重一击,他缓缓倒在了裴玄归身上。
云阙连忙收回手:“大人,快走。”
他好不容易冒着必死的风险闯入,挽救了命悬一线的大人。
这疯批小暴君是真的想要裴玄归的命。
“这是今夜唯一的机会。”
裴玄归抱着怀中单薄的人,指尖轻磨过他眼角的泪痕,世人皆道白发皇帝是魔君转世,会给王朝带来新的灾难,可他分明轻飘飘的如同一片蝶。
脆弱的转眼即逝。
裴玄归温柔地抱着怀中的人,“我走了,他会死。”
云阙听了差点笑出声:“您如今不走,他醒来立马就会杀了您。”
沈醉今日的暴怒全皇宫有目共睹。
无人能拦,无人敢拦。
只要他醒来,绝不会放过裴玄归。
“嗯。”裴玄归只是说,“那又如何?”
倘若选择的机会终于在他手里,他就不能选择沈醉一次吗?
云阙没有阻拦他的权利。
他眼睁睁看着裴玄归,抱着昏迷过去的小暴君,走出困他半个月的地牢。
屋外天光初明,旭日初升。
裴玄归望向怀里安静被蛊虫折磨的人,绕到嘴边的话归根究底还是只剩下一句。
“沈醉,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