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目前的情况,”她斟酌了一下,将报告单推过去,等他看完,才带着难以控制的惋惜道:“不是很乐观。”
林在云平静颔首,看了眼报告单的数值,并不惊讶。
医生也不惊讶,说:“我们这边查询了一下您过往的病历,发现您很早就发现了病情,但是没有选择入院治疗,是经济上有什麽困难吗?”
顿了顿,她又忍不住道:“其实我国医疗保障很完善,前期的医疗费用可以……”
“我知道,”林在云看着她,说:“如果有必要,我会考虑住院。”
医生心里简直要脱口而出“难道现在还没必要”,可她不能干预病人的选择,只能瞪着这个过于顽固的病人,僵持了两三秒,叹气:“好吧……”
她还没说完,门就被推开。
有人替她将没说出口的话说下去,声音冷得几乎结冰:“什麽必要?”
仔细听的话,那声音冷得带一点颤抖,好像听到了什麽完全不在预料中的事,连表情都无法控制。
霍遥山抓着门把手,望着林在云,直到现在还浸泡在医生刚才的话里,五脏六腑刀绞一样生痛。
车上那点忌恨一下子变得像前世的恩怨,轻得微不足道。
消毒水味像一把钢刀,一下子刺穿供应呼吸的管道,刺得他无法呼吸,头脑都因为缺氧生出晕眩的感觉。
霍遥山看着林在云,看着他淡漠的表情,咬紧牙挤出一句:“给他办住院。”
医生望向林在云。
林在云垂着眼,似乎不意外霍遥山会偷听,叹了口气。
“办吧。”他平静地说。
医生松了口气,表情却仍带着不忍:“你放心,这个情况不是完全没有希望。如果好好控制,至少两年内……”
她话说到一半,就看到门口那个男人神情僵硬地看过来,那眉眼间的表情难以形容,简直是让人呼吸不过来的绝望。
她不敢再往下说,匆匆登记了信息,就走了出去。
霍遥山从来没有一天像今天一样恨林在云,恨里浸透了痛,传言中恨痛交加,都没有如此激烈。
恨他如此看轻自己的性命。
头脑里一阵阵针刺一样痛,呼吸都像是带着血腥气,他不记得上一次这样失控是什麽时候,耳朵里嗡嗡一片的响,心跳得太剧烈,几乎听不清远处挂号传呼病人的机械提示音。
“为什麽?”他咬牙问。
林在云望着他,似乎听不明白他这个问题,平淡地说:“什麽为什麽?”
霍遥山极力想控制住,声音仍然止不住发抖,如果不是还死死抓牢门把,他几乎要瘫坐:“为什麽不告诉我?”
“你早就知道了,为什麽不住院?”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林在云眉目又流露出厌倦的表情,对上霍遥山惊痛的视线,他沉默着不说话。
空气凝滞。
他慢慢开口:“半年前,我做了一次体检。”
半年前,这三个字一下子让空气降滞下来。
霍遥山僵立在门口,嘴唇发抖,好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
林在云平静道:“其实陶率说得对,集团积重难返,是我强求它活下来。”
“我不想强求了,”他目光落在面前白纸黑字的病历单上,漫不经心道:“的确有点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