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明焕奇怪了:“你不记得?你还说下次再有机会,得等三四年,难得有这方面的专家……就几个月前,你怎麽忘得这麽快?”
那起码是七八年前的事。林在云本来想笑,这人酒量好,难得醉,竟然把今夕何夕都搞混,当现在是猴年马月。只可惜他没有录像机,能录下来,给刑明焕改日看看糗态。
刑明焕知道他在笑他,也不生气,语气还是温柔的:“其实你当时一皱眉,我就想说我能解决。好险当时没夸海口。你当时坐在靠窗边,手里拿着一本连环画书,正好翻到石猴出世那页,我心里想,你怎麽还看这种卡通画,但是之後,就去报刊亭买了很多漫画书……你说我没有追过你,那不尽然,其实那时,我就喜欢你。”
林在云听他稀里糊涂地说,听着笑笑,很快,又敛了笑容:“不务正业,光这种事,记得最清楚。”
他把这样一件小事都说得如数家珍,林在云难免怀疑,从前种种,刑明焕究竟有没有举重若轻泰然放下。
“怎麽能不记清楚,我第一次被训得那麽冤枉。”
“伯母为什麽说你?”林在云听听笑话。
“她说我一点也不懂得追喜欢的女同学,”刑明焕微笑地叹气,“只不过刮风下雨逃一天课,难道是天大的事?票她来买,假叫我爸来请,叫女孩子皱眉头,一点也没有风度。”
林在云猜得出,当时刑明焕一定是万分憋屈,莫名其妙被当做不解风情,“那你当时怎麽不这样追我?”
刑明焕又微微笑笑:“本来是想的,谁知道,你根本用不着,我故意惹你生气,你也顶多气我两天。”
林在云听他的笑话,却听到自己的笑话,笑容愈发消失,“你不要说了。好啊,现在总算说出你的真心话,刚才表现得多不舍得我,全都忘了你说过的话了?”
刑明焕道:“我说什麽了?”
林在云没推开他,只有背开脸,模仿他的口吻说:“你以为你是聂小倩,能叫谁念念不忘回火坑?还有,不要自作多情,什麽约法三章……”
刑明焕听他故意学人的语气,笑笑:“不可能,你编排我。”
林在云想不到他喝醉还这麽气人:“我编排你?要是我有录音证据,一定现在放给你听。”
刑明焕说:“证据在哪里?”
林在云无力摆摆手:“你厚颜无耻不认账,我哪来录音。”
“不是我不认账,”刑明焕说:“我说你自作多情?我说我没有念念不忘?天底下要是有这样的事,就叫我……”
眼看他张口要发誓,林在云才转过脸,道:“我们早分手了,我可不要你对我发毒誓。”
刑明焕望着他的脸,本来带笑的嘴角,却渐渐沉下去:“你说分手,是因为和我在一起不开心。现在,你和别人在一起,又高兴过吗?”
林在云说:“你说白沉?”
刑明焕道:“我不想和你谈到别人,但是这几年,你待他,和待我,难道公平吗?”
他的语气沉沉,没了刚才的温柔,显然这番话压了太久。
七年前,刑明焕不知道自己做错在哪里,他事事退步,从不红脸,从不生气,纵有心结,也从不放到台面上给他难堪。七年来,刑明焕亦反思过,当时想得还不够开,也许给了林在云压力。
可是白沉又有哪里优于他,事事隐瞒,要说压力,要说伤心,难道大学时,他会错得更多吗?刑明焕死也不信。
“不公平,”林在云道:“那时我不知道,相爱不一定是快乐的事,单觉得我们在一起很不幸福。但是分开後,反而更痛苦了,对吧?还好,都过去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心脏却砰砰直跳,怕刑明焕再说出什麽话,令他又心存侥幸,生出旧情。
还好,刑明焕总算睡着了,反驳不了他。
林在云轻手轻脚拿开刑明焕的手臂,提着行李走出去,走到楼梯间,他顿住,想回头看一眼,但还是没转身,径直下了楼。
洗清了往日冤屈,林在云悠闲了一阵子,和白沉说了一声,就跑去珠市,给自己放假。
白沉那边忙着合作肃清大庆岭的残存组织,唯有每个月的假日,得空跑来看林在云。来不了两天,就被林在云嫌弃捣乱轰走。
刑明焕醒了那天的酒後,就守了诺,果然一刀两断,不再出现在他跟前,步步升迁,留在京市。
有时在电视里出现,铁面无情,行止得宜,完全没有那天喝醉了不讲理的样子。
林在云在珠市找了份编辑的工作,写写时事报道,跟跟疑案。01年,珠市发生一起骇人听闻的预告杀人案,所有媒体都极尽渲染受害者的特征,以博人眼球。
从凶手预告开始,就有无数闪光灯追逐,最终凶手在极高的关注度下,将受害人残忍杀害,再次引来秃鹫追逐流量。
林在云采访了受害者生前的朋友亲人,多番查证,终于对实行犯有了眉目,投递给当地警局。
连着好几天走访,他只想找个路边店吃一碗面,背後面有人按喇叭,他以为是什麽无良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