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蚀气息的粘稠液没顶而来,紧随着浑身灼烧般的刺痛,她在最后一瞬拔刀劈向白光笼罩的内核,却迎上一股强大的阻力。
毫无征兆的,她宛如被拖入一段混沌的记忆。
「好痛,我会死吗村长。」
「我不想死,求求我。」
「为什么会是我,一定是他们传染给我的!我没有病!」
「只是有点发烧而已,我没事的,不要抓我,求求你」
年轻的男人脸上堆砌扭曲的笑脸「为了村子,牺牲一下吧」
凭什么?!
无数双挣扎起身的手,被更多双手摁了下去,伴随着凄厉而怨念的声音,在井底回响。
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
求生的挣扎变成一双双渗出鲜血的手,在石璧留下一道道绝望与恐惧的抓痕。
想活下去。
痛苦的哀嚎变成刻骨疯狂的尖叫,恨意和不甘淹没了世间的所有,连带着将她拖入深不见底的沼泽。
「你在做什么!」
手徒然的抽搐了下,爱理在男人的声音中睁眼。
说是睁眼有点怪异,仿佛在更深层的意识里响起的声音,她看见了那个穿着高专服饰的咒术师,他似乎也就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几乎是用谴责的目光在看着她。
「快点杀了我。」
。。。。。。什么?她怀疑自己落入一段更深的幻觉里。
「快动手,不然你也会栽在这里」
一股陌生的咒力似乎牵动着她握刀的手,爱理一惊猛地挣脱。
“不行!我是来救你的!”
咒术师明显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笑容里充满了疲惫和一种认命的苍凉:「它融合了我的一半灵魂。」
「如果最后还被我诅咒的话,你不会有任何胜算。」
“。。。。。”爱理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似乎在腐蚀液里不断的使用反转术术式,她的咒力已经有枯竭的迹象。
「动手,时间不够了。」
“可你没错。”爱理淡声反驳。
「可我是咒术师」
「还是禅院家的咒术师。我的命运,就是死在拔除咒灵的路上。」
高度集中的大脑因为这句话变得一片空白。
爱理感到某一处似乎的抽痛,她说不清也不理解为什么对方会如此轻易的、理所当然的接受死亡,甚至涌起一股愤怒:“。。。。。。你是不会后悔的吗?”
她猛地抬头,出口的那一瞬间她就知道,她不该置气的。
她还不懂什么是咒术师,什么是责任,什么是禅院家,就如此浅薄无知的责怪他。
男人的瞳孔急剧收缩,他努力挤出笑来,却有什么混浊的怨念迸发,软弱、懦弱、不甘的恸哭声彻底吞没了所有。
他努力隐藏起来的——如此丑陋的不甘和悔恨,仿佛要拉全世界一同下地狱。
啊,原来如此。她想。
他没有回答她,可也不必回答。
她碾死了他作为人类,作为咒术师最后的尊严和体面。
“爱理——爱理、爱理爱理——”
大地狂怒般的剧烈震颤,狰狞裂开缝隙的仿佛要吞噬一切,那只庞大银灰的咒灵如同破壳而出的巨兽将乳白的山体撕裂。
它尖锐到刺破耳膜的声音呼喊着,凄厉到惊悚。
夏油杰偏头望过去。
佐月爱理……他微笑咬牙,不批她一顿的话圣父真的能换他当了!
可当他找到那个小姑娘的时候,打算狠狠说教的念头全数消失了。
整座山被轰出了一个大洞。
夏油杰走进洞窟,踏入明亮的月色。
有只灯笼咒灵奄奄一息倒在不远处,身上插着一把重剑。
她没杀它,哪怕是自欺欺人,她也想或许能救活他。
要是她有硝子一样将反转术式使用在他人身上或许能救他吗?
要是她有别的办法……要是她有能力……
但她什么都没有,她什么都没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