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会相遇
上元佳节,是京城最热闹的时候。
整座城灯火通明,街市上挂满各式花灯,红的丶青的丶蓝的,洒了金粉的,鱼灯灵动,莲花灯俏皮,娃娃灯可爱,还有八仙过海丶嫦娥奔月……
人人脸上都堆满了笑,孩子们提着小巧的兔子灯在街巷间奔跑。
闹着丶尖叫着——
萧景手扶绣春刀,领着一队人,艰难地在人流中穿行,不时被个孩子撞个满怀。
熙熙攘攘的,人挨着人,若没有被踩上几脚,挤掉几件首饰丶几条帕子,都不敢说是来了灯会。
锣鼓声丶鞭炮声一阵又一阵。
“娘亲,我要买泥人!”
“老丈,这谜底可是个‘林’字。”
左边是舞狮的,变戏法的,猜灯谜的,右边是说书的,捏泥人的。
萧景时刻保持警惕,四处打量,扯着嗓子喊,嘴上一路就没停过,
“摊子收一收,过道留出来。”
“花灯着了,快灭火!”
……
好一会儿,萧景才从人堆里挤出来。
这一晚上乱糟糟的,不是这边拾到一只谁丢的金钗,就是那边接住谁家掉下楼的小孩,萧景狠不得把自己掰成几份使,好不容易才能歇口气。
空气中弥漫着元宵的诱人甜香,惹得萧景口中生津。
“掌柜的,一人来碗元宵!”萧景丢下银钱,带着人坐下。
“大夥儿都歇歇脚,喝碗元宵。”
衆人走了一晚上,正是乏累,听闻大喜。“小旗慷慨!”满江和几人胡乱嚷嚷着。
不多时,元宵上来了。
浑圆的芝麻馅元宵,小巧玲珑,在热乎的糖水里忽上忽下的沉浮,浇上一勺桂花蜜,在暖黄色的光下显得格外馋人。
萧景正要下口,却发现门前花灯下,站着一个半大的小孩,也可以说是少年,和花灯的光仿佛融为一体,不仔细还发现不了。
小孩儿眼珠子黑溜溜的,直愣愣地看着他——
手中的元宵。
萧景玩心大气,故意放大声音,“这元宵真是香甜!芝麻馅加上桂花蜜更是香。”
“一口下去整个人都香透了。”
小孩儿咽了咽口水,没有说话。
“可惜一口一个,不够吃啊。”萧景故作遗憾。
小孩缓缓背过身去,不看萧景。
这小破孩儿,居然不理我,萧景犟劲上来了。
端起元宵走到小孩面前,盯着他的眼睛,一口一个地吃了起来。
走近才发现,这小孩有些瘦弱,但脸上还有没有褪下的奶膘,小脸上有一抹红晕,眸子如星晨般闪耀。
见萧景走来,小孩儿鼻子微动,又把身子挪了一个方向。
这小孩儿还挺犟!
萧景伸手扶住他的後颈,把小孩的脑袋扭过来,“小孩儿,真的不想尝尝吗?”
小孩儿无法挣脱,憋了半天终于开口,“不……”
“真的不吃吗?那我吃完好了。”萧景一脸遗憾地看着手中的元宵,碗里冒着热腾腾的雾气,汤色清透,元宵软糯。
“不……是小孩。”小孩涨红了脸,又憋出了几个字。
“哦,原来是小孩家里大人不让吃是吧。”萧景装作不懂,嘴角都快要压不住了。
小孩儿急了,眼眶微红,拉住了萧景的衣摆,又蹦出一个字——“坏!”
“是元宵坏了吗?还是什麽坏了?”
小孩儿不理萧景了。
完蛋,逗过头了……萧景只好开始哄孩子。
先是给小孩儿重新买了一碗元宵,小孩毫不推辞,拿过碗就吃了起来,开始指挥起萧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