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刀,就指向阁老万安。阁老家的藏书阁塌了,露出了白花花的一片银子。锦衣卫立刻出动,全部送进了国库,口口声声说:“阁老清廉,这些银子一定是前朝贪官留下的。”
万阁老十分动容,感激锦衣卫善解人意,连夜又把两万石粮食和三万两黄金送进国库。
朱见深特意在朝堂上褒奖万安。
万安谦虚,连连推让,下朝的时候步履蹒跚,背後都湿透了。
朝臣见着万安的榜样,各自捐资,你一万两丶三千石,我八百两,六千石,好不热闹。
杨肃高兴坏了,带着人守在国库门口,来一个就领着去登记。这麽下去,别说是安抚流民的银子,就是收复河套的银子都有了。
第二刀,萧景对着户部的银单,找到一个名字太常寺丞李孜省,後面跟着的是五十银子,戳了戳:“就是他了。”找到李孜省家中,先围住,再宣旨,然後查抄,总计三千两黄金,一万馀两白银并金银摆件若干。
萧景总结历年经验,锦衣卫训练有素,动作干净利落,清扫彻底,连地皮都要掀开抖一抖,
就是剩下的空宅也收归国库。
第三刀,萧景对上了传奉官邓常恩,总计收获三万六千两白银并字画若干。
第四刀……
端的是刀刀致命,每一刀必见银子。一箱一箱的金银运往国库,杨肃喜得见着萧景就笑得眉不见眼,巡视着每一间库房,嘟囔着:“够了够了。”
有人弹劾萧景吗?自然是有的,可是李贤与商辂提到此事一语不发,杨肃还会直接诘问:“你们是与这些禄蠹有旧,还是自己贪污了银子,所以兔死狐悲?”御史们只能晓事地罢手,再问下去,就成大贪官了。
这段日子官场吏治更是一派清明,不消说,有萧景领着锦衣卫在旁边按着绣春刀看着,谁敢轻举妄动。
国库的银子够了,该看北边了。边关几次告急,好在将士们都守住了。瓦剌丶鞑靼都是差不多的德行,打过了就来抢,打不过就跑,进了草原根本追不着。朱见深下决心要打疼他们,让他们轻易不敢再南下。
还有河套,早年被前朝放弃,而鞑靼趁机占下,常以此为据。朱见深抚摸着地图上河套的位置,拿起朱笔,重重地在上面画了一个圈。他还要收复河套,恢复祖辈荣光。成祖迁都北平,要的就是君王北戍,大明疆土寸不可让。
一道道旨意接连不断,以万夫不当之势发往西北,“复都督佥事郭登定襄伯命佩平羗将军印充总兵官镇守甘肃;命武安侯郑宏佩征虏前将军印充总兵官镇守辽东;都督同知颜彪佩镇朔将军印光总兵官镇守宣府……【3】”
赋闲在家的老将军重披重甲,再握金戟;库房里生锈的红衣大炮,被推出打磨上油;工坊的炼铁炉昼夜不息……
朱见深站在万山亭上,右手贴近心口,听着自己隆隆的心跳。他能赢吗?这一战他赌上了自己的帝王威严来推进。
萧景从旁边小径走来,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就像小时候那个兵戈声起的夜里那样,轻声道“会赢的。”
朱见深微微点头,合上眼,神魂仿佛位于大明宫上,俯瞰着整个皇宫,再飘远,到了大同丶甘肃,一队队车马向北边进发。
他等着北边来的好消息。
正收拾着鞑靼,女真不安分,趁机在边境劫掠,一月内足足南下九次,辽东多镇被洗劫一空,遍地尸身,唯馀空荡荡破屋几间,鸦声几许。
朱见深震怒,那是萧景第一次直面朱见深的怒火。殿内死寂,朱见深太阳xue筋肉虬结跳动,朱笔染红了袍角,如血般煞红,奏疏在骨节脆响中皱成一团,玉石镇纸四分五裂。
或许此刻朱见深不只有对女真的怒火,也有对河套的担忧,作为帝王,他也就只能在这样的时刻发泄了。
萧景没有害怕,反而有些心疼。朱见深揉揉脸,习惯性地抱住萧景。
好一会儿才出声,“传朕旨意。”朱见深没有召见群臣,只传了李贤丶商辂并大将赵辅,没人敢来劝。
“赵辅。”
“臣在!”
“分兵三路围剿建州女真。”
“是!”
“捣其巢xue,绝其种类。【4】”
“末将遵命!”
朱见深直接下了绝杀令,这比诛九族还要狠绝的招数。他不希望草原上再出现建州女真的身影。
大明北地两线开战,辽东一战必须速战速决,否则根本拖不起。这是君臣心知肚明的事情,萧景背地里也掐着手指算了好几次时间。半个月最好,一个月无妨,若是拖到三个月就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