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帆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倒在跟前脚下,沉重的树木,狂鸣的烈风,与轻薄的人命对抗。
人命不值一提。
鼻腔传来浓厚腥味,雨太猛烈,很快冲刷了脸上的血迹,冲散蜿蜒连绵的大片暗色。
她失声惊叫,脚一软跪坐在地。
外卖员灰白的眼睛没能彻底闭上,死不瞑目。
旁边有人靠近後跟着尖叫,分贝泼进滚滚雷声雨声,反倒让夏帆头脑清醒了些。
不能久留,这里是低地势区域。
再继续蓄水得游出去了。
她扶起自己,鞋破了,脚底千疮百孔。
幸好珍珠被捂得严严实实,夏帆探进去摸了摸,温暖,是生命力。
整座城市颠着乌云,她踏碎地上的彩灯重新出发。
短短一千三百米而已。
天色昏暗不堪,电源被切断了,只能透过商铺招牌和手机微弱的闪光灯照亮前方。
前方漫漫长路,徒然出现个影子。
夏帆抹掉脸上的水,看那影子越走越近。
她未见过如此狼狈不堪的宋时沅。
宋时的西装,平日一丝褶皱都不曾出现过,此刻却紧贴皮肤,她撑了伞,似第一次见面那年,伞下只露出半张瘦削无情的下颌。
夏帆眨眨眼,站着不动。
对方注意到这,似乎因不大确定而脚步缓滞,下一秒又飞快奔来。
正装终究限制动作,因此她还非常不顾形象地提了提窄裙。
宋时沅也变成鸭子了。
夏帆噗呲笑出声。
终于到跟前,女人指尖微凉。
两人身上都是水,四周也都是水,世界朦胧不清,大雨大风萦绕在侧。
笑着笑着,夏帆猝然跌入个不太有温度的怀抱,她惊觉眼前人竟瘦到如此地步……
“你没事。”看不清宋时沅的表情,连声音也十分模糊,只能感受到发抖的身体:“幸好……”
夏帆用脏兮兮的手揉皱漂亮昂贵的西装。
“我没事。”她拥紧她的骨:“没事的。”
新闻播报地铁站现况,死亡人数听得心惊。
谁能想不过是个普通的工作日,下个班,放个学,吃个饭,却在自家附近丢失性命。
夏帆洗完澡把脚晾在床边。
双胞胎一左一右打量她脚上的伤。
已经涂过药,但泡了脏水还被玻璃划破,有三四处边缘发白,甚至皮肉翻了起来。
时浣眼皮子直跳,替夏帆嘶:“您真能忍。”
不能忍也搞不定两个人啊!
夏帆自我蛐蛐分散注意力:准确的讲是三个。
时浣埋怨道:“您这,什麽要紧的事非得台风天出去?瞧这脚,没块好皮好肉了,感染可不得了!”
夏帆猛想起外套被拿去洗了!
她顾不上疼,原地鲤鱼打挺光下床,光着脚跑到客厅四处寻找洗衣房。
时浣跟着她瞎转:“您找啥呢?”
“我……”夏帆快哭了:“我的珍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