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是老臣户部尚书周显!”门外传来一个苍老而急促的声音,“老臣有要事求见,关乎救灾粮款!”
凌延与何知洲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周显是三朝元老,素来稳重,此刻如此失态,怕是真出了大事。“进来。”
门被推开,周显一身官服湿透,花白的胡子上还挂着水珠,见到凌延便“扑通”一声跪下:“陛下,出事了!运往青阳县的三万石救灾粮,在渡口被人劫了!”
“什麽?”凌延猛地拍案而起,龙袍上的金线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他眯着眼睛诘问:“谁这麽大胆子,敢劫救灾粮?”
“老臣不知!”周显老泪纵横,“押运的卫兵全被打晕了,粮仓空了大半,只在地上留了这个……”他颤抖着从袖中取出一块玉佩,双手奉上。
凌延接过玉佩,指尖刚触碰到玉面,便觉一股熟悉的妖气——那是青丘附近一种名为“骨狼”的妖物身上特有的腥气。可骨狼性凶却极少敢靠近人间城镇,更别说劫朝廷的粮车了。
“周尚书,此事除了你我,还有谁知晓?”
“目前只有老臣和几个亲卫……”
“很好。”凌延将玉佩攥在手心,玉佩瞬间化为齑粉随风飘散。
“周尚书,你且对外宣称粮车遇雨延误,三日内,朕定会让粮车出现在青阳县。”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此事,不得向任何人提及,包括你的下属。”
周显虽不解,但见帝王神色凝重,也不敢多问,只得叩首应下:“老臣遵旨。”
待周显离开,堂屋里又恢复了寂静。何知洲看着凌延紧绷的侧脸,轻声道:“是妖物做的?”他能感觉到那玉佩上残留的妖气,那妖气虽微弱却逃不过他千年修行的感知。
“是骨狼。”凌延沉声道:“这种妖物只在青丘边缘活动,按理说不该出现在这里。除非……有人在背後指使。”
他想起这几年朝堂上那些蠢蠢欲动的势力,以安王为首的宗室一直对他这个“非正统”的帝王心存不满,会不会是他们勾结妖物,想借水患动摇他的根基?
“需要我帮忙吗?”何知洲问道,“我能感知到妖物的气息,或许能找到他们的踪迹。”
凌延摇摇头:“不必。这些杂碎,朕自己能处理。”他不想让何知洲卷入朝堂的浑水于是道:“仙友只需专心治水,其他的事交给朕。”
他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今夜委屈仙友了,明日一早,朕便带你去勘察河道,咱们先从疏通支流开始。”
何知洲看着他的背影,帝王的肩背挺得笔直,像一株在风雨里屹立不倒的青松。可他也能感觉到,那挺拔的背影下,藏着多少压力——既要做万民敬仰的帝王,又要护着不能言说的妖身,还要应对暗处的刀光剑影。
“陛下。”何知洲忽然开口,“我虽不懂朝堂之事,但若是夜里需要帮手寻粮我倒是能派些‘小东西’帮忙。”
他擡手往窗外一弹,几滴水珠飞出,落入院中积水里,瞬间化作几十条寸许长的小鱼,摆了摆尾巴便钻进暗处不见了。“这些是我用仙力化出的水精,能在水里来去自如,寻东西很是方便。”
凌延回头,见他说得认真,眼底的担忧不似作僞,心头忽然一暖。千年来,他习惯了独来独往,习惯了用帝王的姿态保护自己,却在这一刻,从这个初遇的泥鳅仙身上,感受到了久违的暖意
“那……便多谢仙友了。”
夜色渐深,两人各自歇下。凌延躺在简陋的木床上却毫无睡意。
他闭上眼,狐妖的夜视能力让他能清晰地看到窗外的动静——几十条小鱼在积水里游弋,像无数双眼睛,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他无声地笑了笑,指尖在被褥上轻轻划过,一道微弱的狐火悄然飞出,落在院墙上,化作几只不起眼的萤火虫。这是狐族的信使,能追踪妖气,比鱼精更适合在陆地上探查。
一妖一仙,都默契地没有点破对方的小动作。
与此同时,青阳县外的一处破庙里,十几只骨狼正围着一堆抢来的粮食啃咬。为首的那只体型格外庞大,眼冒红光,忽然对着空气低吼一声。
破庙深处,一个披着黑袍的人影缓缓转过身,脸上戴着青铜面具只露出一双阴鸷的眼睛:“发现了又如何?一个靠着狐妖皮囊坐上龙椅的东西,也配管我安王的事?”
他擡手一挥,刚才说话的狼耳少年把头埋低了几分,他吩咐道:“继续盯着,若那皇帝敢轻举妄动,便让这些畜生,给青阳县再添点‘热闹’。”
那少年发出一声兴奋的嚎叫,猩红的眼睛在黑暗里闪着凶光。
夜风吹过破庙,卷起地上的尘土。而青阳县的那处乡绅宅院里,油灯下,两道身影安安稳稳的躺在那里岁月静好。
凌延知道,劫粮只是开始,暗处的人绝不会善罢甘休。但他不怕,有何知洲相助治水有望;而那些藏在阴影里的魑魅魍魉,他会一个个揪出来,让他们知道这大啓的江山不是谁都能染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