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周显见他出来,忙递过图纸,“房山那边来报,矿脉的封印被雨水泡得松了,有戾气顺着水流淌出来,附近的村子……”
何知洲接过图纸,上面画着矿脉的位置和水流的走向,戾气流淌的路线像条黑色的蛇,正往红泥河的方向蔓延。
“村子怎麽了?”他的声音有些发紧。
“村里的牲畜都死了,还有人说……看见黑影在夜里游荡。”周显的声音发颤:“陛下已经带着禁军过去了。”
何知洲心里一沉,转身就往帐里走,想去拿测水杆。刚走两步,就被周显拉住了:“先生,您身子还没好……”
“放开。”何知洲的声音冷得像冰:“他一个人去不行。”
凌延是狐族,属阳,玄铁的阴邪之气最伤他。何知洲不敢想若是凌延被戾气所伤会是什麽样子。他抓起测水杆,灵力催动间,淡蓝色的光晕在杆身流转,只是比之前黯淡了不少。
“备马。”他快步往外走,青衫的衣角在晨风中扬起,像只急于归巢的鸟。
周显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昨夜的雨。雨水落在红泥河上,激起无数涟漪,像那些说不出口的牵挂,明明灭灭,却从未停歇。
房山的路不好走,雨後更是泥泞。
何知洲骑着马一路疾驰,测水杆上的红绸子被风吹得笔直,像道醒目的信号。他能感觉到空气中越来越重的戾气,阴冷刺骨,比红泥河的骨狼更甚。
快到矿脉时,忽然看见前方有团金色的光晕,像朵盛开的莲花,在灰蒙蒙的雨雾里格外耀眼——是凌延的灵力。
何知洲心里一紧,催马赶过去。矿脉的入口被巨石封着,上面刻着符咒,此刻符咒的金光已经黯淡,石缝里渗出黑褐色的水,带着股浓烈的铁锈味。
凌延站在巨石前,月白色的常服被雨水打湿,脸色苍白得像纸,指尖凝聚着金色的灵力,正往符咒上补。
“陛下!”何知洲翻身下马,跑到他身边。
凌延回头,见是他,眉头皱了下:“你怎麽来了?”
“您不该一个人来。”何知洲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冷得像冰,指尖的皮肤已经泛黑——是中了戾气的兆头。
“这点戾气,不碍事。”凌延想抽回手,却被攥得很紧。
何知洲没说话,只是催动灵力,淡蓝色的光晕顺着他的指尖流进凌延体内。那股阴冷的戾气遇到他的灵力,像冰雪遇了暖阳,渐渐消散了些。凌延的脸色稍好了些,望着他的目光里,带着些复杂的情绪。
“符咒快撑不住了。”他低声道。
何知洲擡头看向巨石上的符咒,确实如他所说,金光越来越淡,石缝里的黑水越渗越多。他从怀里掏出张黄符,是他用自己的灵力画的,能聚阳挡阴。
“贴在这里。”他指着符咒的中心位置。
凌延接过黄符,刚要贴上,就见石缝里的黑水忽然喷溅出来,化作无数条毒蛇,直往两人脸上扑!
“小心!”何知洲将凌延推开,测水杆横扫过去,淡蓝色的光晕将蛇群挡在外面。
蛇群发出刺耳的嘶鸣,撞上光晕就化作黑烟消散了。可石缝里的黑水还在往外涌,越来越多,越来越急,巨石上的符咒“咔嚓”一声裂开道缝。
“这样不行。”何知洲看着裂开的符咒,“得用至阳的东西镇住它。”
至阳之物,要麽是法器,要麽是……生灵的心头血。
凌延的目光落在他手背上的痂上,那里的伤口还没好利索。他刚想说:“用我的血”,就见何知洲拿起测水杆,狠狠往自己手背上划了下!
鲜血瞬间涌了出来,滴在测水杆上,红绸子被染得更艳,竟泛起层淡淡的金光。何知洲举起测水杆,将滴血的一端对准符咒的裂缝:“陛下,帮我!”
他是泥鳅精,生于水脉,心头血至阳至纯,正是玄铁戾气的克星。
凌延看着他流血的手背,心脏像被狠狠攥住,疼得喘不过气,却还是凝聚起灵力,与他的灵力交织在一起,注入测水杆。
金光顺着测水杆流进符咒的裂缝,石缝里的黑水瞬间退了回去,连带着那股阴冷的戾气都消散了不少。
巨石上的符咒重新亮起金光,比之前更甚。
何知洲松了口气,刚要收回手,却眼前一黑,往地上倒去。凌延眼疾手快地扶住他,才发现他手背上的伤口又裂了,鲜血染红了大半个袖子。
“知洲!”
何知洲靠在他怀里,能闻到他身上的雨水味,混着淡淡的龙涎香。他想笑,嘴角却溢出些血沫:“……太好了,陛下……这般便稳妥了……”
凌延抱着他,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在他?脸上,冰凉刺骨。他忽然低头,在他流血的手背上轻轻吻了下,动作温柔得像对待稀世珍宝。
“撑不住也得撑,”他的声音带着哽咽,“我说过,要陪你看渠水东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