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脉入口的巨石早已被炸开,黑漆漆的洞口像只择人而噬的巨兽,不断往外涌着戾气。
“血咒在洞里。”何知洲站在洞口前,脸色苍白如纸,却异常冷静:“在地脉断裂的地方。”
凌延握紧腰间的佩剑,金色的灵力在周身流转:“朕陪你进去。”
“不行。”何知洲摇头,“洞里戾气太重,您进去只会被反噬。”他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符,上面用他的血画着一道护身符:“您在这里等我,若我半个时辰没出来……”
“不准说傻话!”凌延打断他,接过黄符紧紧攥在手里,指尖几乎要嵌进符纸里。
“朕等你出来,一起回去喝鲫鱼汤。”
何知洲笑了笑,那笑容在浓重的戾气中,竟显得有些耀眼。他转身,一步步走进洞口,淡蓝色的灵力在他周身亮起,像一盏微弱的灯,对抗着无边的黑暗。
凌延站在洞口外,看着那点蓝光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黑暗中。他握紧手里的黄符,指节泛白,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半个时辰,像一个一百年那麽漫长……
洞里静得可怕,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戾啸。
何知洲循着地脉的指引,一步步走向深处。血咒的气息越来越浓,像无数根针,扎得他灵脉剧痛。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本就不足的灵力在快速流失,手背上的伤口又裂开了,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地上留下一串鲜红的印记。
终于,他在矿脉最深处看到了那道血咒。
那是一个巨大的血色符文,刻在断裂的地脉上,黑色的戾气从符文里源源不断地涌出,带着刺耳的尖啸。
符文中央,嵌着那块玄铁,此刻正散发着妖异的红光,将周围的戾气染成了暗红色。
“就是这里了。”何知洲深吸一口气,举起测水杆。
他知道,要化解血咒,必须用他全部的心头血,连同他的灵力一起,注入地脉,才能重新连接断裂的地脉,彻底封印玄铁。
这意味着,他会耗尽所有的灵力,可能变成一条普通的泥鳅,也可能再也无法化为人形,甚至可能……魂飞魄散。
他回头望了一眼洞口的方向,仿佛能看到凌延站在那里等他的身影。
对不起,陛下。
不能陪你看渠水东流了。
何知洲闭上眼,猛地催动体内最後一丝灵力,手背上的伤口瞬间裂开,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测水杆。他举起测水杆,狠狠刺向血色符文!
……
淡蓝色的灵力混合着鲜红的血液,顺着测水杆涌入符文。血色符文发出刺耳的尖叫,黑色的戾气疯狂地反扑,像无数只手,撕扯着何知洲的身体。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灵脉在寸寸断裂,意识开始模糊,眼前闪过红泥河畔的月光,闪过凌延笨拙的笑容,闪过这几日帐内的烛火……
原来,他早已把心留在了那个帝王身上。
也好。
若能换他一世安稳,换天下太平,他这条泥鳅的命,又算得了什麽。
最後一丝灵力耗尽的瞬间,何知洲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像片落叶般倒了下去。在他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仿佛听见了凌延撕心裂肺的呼喊。
洞口外,凌延看着洞里的蓝光骤然熄灭,紧接着传来一声巨响,地动山摇。
他疯了一样冲进洞里,在一片狼藉中找到了倒在地上的何知洲。他浑身是血,手背上的伤口深可见骨,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知洲!何知洲!”凌延抱起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醒醒!看看朕!朕来了!”
可怀里的人毫无反应,像个破碎的娃娃。
凌延抱着他,冲出洞口,金色的灵力疯狂地涌入何知洲体内,却像石沉大海,毫无作用。他能感觉到何知洲的生命气息在一点点流逝,快得让他绝望。
“知洲,撑住!你听到了吗?撑住!”他抱着何知洲,跪在地上,像个无助的孩子,泪水混合着雨水,滴落在何知洲苍白的脸上,“朕不准你死!朕还没陪你去青阳县,还没陪你看渠水东流……你不准死!”
山谷里回荡着他绝望的呼喊,却再也换不回怀里人的一声回应。
远处,传来朝臣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们看到跪在地上的帝王,看到他怀里毫无生气的“妖物”,眼神各异,有震惊,有鄙夷,有怜悯。
李太傅走上前,颤巍巍地开口:“陛下,妖物已除,房山的事……”
“滚!”凌延猛地擡头,眼底布满血丝,像头濒死的困兽,“谁敢动他,朕诛他九族!”
他抱着何知洲,一步步往回走,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怀里的人体温越来越低,他只能用自己的灵力拼命温暖他,却怎麽也暖不热。
他知道,他和何知洲,迎来了前所未有的难题。
何知洲昏迷不醒,生死未卜。
朝堂施压,步步紧逼。
而他,这个坐拥天下的帝王,却连自己最想守护的人,都快护不住了。
面对如此困局,究竟该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