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延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眼神冷得像寒冬的冰。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李太傅,”凌延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大殿,“你说何先生是妖,可有证据?”
李太傅一愣,随即道:“陛下,何大人能感知地脉丶还有妖术,若非妖物,怎会有如此神通?”
“哦?”凌延挑眉,“那依太傅之见,朕能号令百兽,难道也是妖?”
李太傅脸色一白,连忙叩首:“陛下恕罪,臣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麽意思?”凌延猛地一拍龙椅,声音陡然提高道:“何先生为护这天下,耗尽灵力,昏迷不醒,你们不仅不感念他的功劳,反而污蔑他是妖,居心何在?!”
殿内一片死寂,大臣们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他们从未见过凌延如此震怒,那眼神里的杀意,几乎要将人吞噬。
“陛下息怒。”李太傅定了定神,又道:“臣并非不知感恩,只是妖物终究是妖物,恐对陛下不利,对天下不利啊。臣等也是为了陛下,为了大凌江山着想。”
“为了朕?为了江山?”凌延冷笑一声,从龙椅上站起来,一步步走下台阶,停在李太傅面前,“那朕倒想问问太傅,安王私开矿脉,豢养妖物,意图谋逆,你为何从未进言?安王与镇国将军勾结,意图掌控皇城兵权,你又为何视而不见?”
李太傅脸色骤变,猛地擡头,满眼震惊:“陛下……您……”
“你以为朕什麽都不知道吗?”凌延从袖中掏出那本账册,扔在李太傅面前:“看看吧,这就是你门生故吏做的好事!这就是你所谓的为了大凌江山!”
账册散开,上面的字迹清晰可见。殿内的大臣们一片哗然,纷纷看向李太傅,眼神里充满了震惊与鄙夷。
李太傅浑身颤抖,面如死灰,“扑通”一声瘫倒在地。
“李太傅,”凌延俯视着他,声音冷得像冰:“你勾结藩王丶意图谋反丶按律当诛九族。你还有何话可说?”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李太傅连连叩首,额头撞在地上,鲜血直流,“臣是一时糊涂,臣是被安王蒙蔽了啊!陛下饶命!”
凌延看着他狼狈的模样,眼神里没有半分怜悯。他早就说过,谁要是敢动何知洲,他绝不姑息。
“来人。”凌延转身,声音传遍大殿,“将李太傅及其党羽拿下,打入天牢,听候发落。镇国将军勾结藩王,图谋不轨,即刻解除兵权,押入大牢!”
“是!”禁军鱼贯而入,将瘫软在地的李太傅等人拖了出去。殿内的大臣们吓得瑟瑟发抖,再也不敢有半句异议。
凌延站在殿中,目光扫过衆人,声音冰冷:“还有谁觉得何先生是妖,该被处置的?”
无人应答。
“很好。”凌延点点头,“引洛水入房山之事,朕已命周显主持,谁敢阻拦,以通敌论处。”
“臣等遵旨。”
退朝後,凌延没有回寝宫,而是直接去了禁军大营。他推开何知洲的帐门,见他依旧安静地躺着,脸色还是那麽苍白,心里一阵刺痛。
他走到榻边,在他身边坐下,轻轻握住他的手。
“知洲,你看,朕把那些碍眼的家夥都处理掉了。”凌延的声音很轻,像在对一个熟睡的人诉说,“你放心,没人再敢说你是妖,没人再敢逼你了。”
何知洲没有回应,只是睫毛轻轻颤了颤。
凌延笑了笑,眼底却泛起泪光:“你说过,要陪朕看渠水东流。你可不能食言啊。”
“朕已经让人去青阳县了,把你说的那条小河,还有河边的柳树,都画了下来。等你醒了,我们就一起去看看,好不好?”
“你要是再不醒,朕就……朕就把你爱吃的腌萝卜都扔了,再也不给你做了。”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像是有说不完的话。帐外的雨还在下,淅淅沥沥,敲打着帐顶,像是在为他伴奏。
凌延不知道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何知洲的眼角,有一滴泪悄然滑落,顺着脸颊,滴落在枕头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他也不知道,这场权谋的游戏,才刚刚开始。安王虽被擒,但其党羽仍在暗处蠢蠢欲动,房山的地脉尚未完全修复,何知洲的生死依旧未卜。
但他只知道,他必须撑下去。
为了何知洲,为了他们未完成的约定,为了这万里江山。
夜渐深,雨渐停。
天边露出一丝鱼肚白,微光透过帐帘照进来,落在何知洲苍白的脸上,竟有了一丝暖意。
凌延趴在榻边,连日的疲惫让他终于忍不住睡了过去,只是他的手,依旧紧紧握着何知洲的手,仿佛一松手就会失去全世界。
帐外,周显站在那里,看着天边的微光轻轻叹了口气。他知道,陛下这一路走来,有多难。
而未来的路,只会更难。
但他相信,陛下一定能撑过去。
因为,榻上躺着的那个人,是陛下的软肋,也是陛下的铠甲。只要他还在,陛下就永远不会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