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国公的意思是……”
“臣的意思是,”定国公站起身,声音洪亮,“朝堂上那些流言蜚语,陛下不必放在心上。北疆的十万将士,都记得何先生的恩情。若有人敢动他,臣第一个不答应!”
凌延看着他,忽然笑了。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在孤军奋战,却忘了何知洲这些年默默做的事,早已在不经意间,为自己铺就了一条後路。
“有老国公这句话,朕就放心了。”
定国公拱了拱手:“臣明日就回北疆。京城里的事,陛下多保重。若有需要,只需一封密信,北疆的铁骑随时待命。”
他走後,周显忍不住道:“定国公这是……明确站在陛下这边了?”
“不是站在朕这边,是站在公道这边。”
凌延走到窗边,望着天边的晚霞,喃喃道:“何知洲总说人心是杆秤:谁轻谁重,自有定论。以前朕不信,现在信了。”
周显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陛下好像比以前更沉稳了。
或许是经历了这些事,或许是因为何先生,他身上的棱角渐渐被磨平,却多了种更深沉的力量。
凌延沉思过後好像想起了什麽似的,突然发问:“对了!让你查的事,有眉目了吗?”
“臣正想禀报,”周显递上一份名单,“李太傅的党羽里,有个叫张谦的御史,他前年娶的妻子,是安王的表妹。臣还查到,张谦最近和太医院的刘院判走得很近。”
“刘院判?”凌延皱眉。刘院判是太医院的院判,医术高明,为人却八面玲珑,谁也不得罪。他和张谦扯上关系,绝非偶然。
“臣怀疑,”周显压低声音,“何先生的药里,可能被动了手脚。”
凌延的瞳孔骤然收缩。他一直觉得,何知洲的病情明明在好转,却总醒不过来,原来是有人在暗中捣鬼!
“备车。”凌延抓起披风,快步向外走。
太医院里灯火通明,刘院判正在给一位女官诊脉。见凌延进来,他连忙放下脉枕,跪地行礼:“陛下驾到,臣有失远迎!”
凌延没有理会他的客套,径直走到药柜前,随手拿起一包药材:“这是给何先生准备的药?”
“是……是啊。”刘院判的声音有些发颤。
凌延闻了闻,眉头皱得更紧了。药材都是上好的,却多了一味“锁灵草”——这种草看似无害,却能压制灵力,对灵脉受损的何知洲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刘院判,”凌延的声音冷得像冰,“这锁灵草,是谁让你加的?”
刘院判脸色骤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陛下饶命!是张御史……是张御史逼臣加的!他说,若臣不照做,就揭发臣当年篡改履历的事!”
凌延看着他,眼神里没有半分怜悯。他最恨的,就是这种为了自保,不惜伤害无辜的人。
“周显,”凌延转身,声音传遍太医院,“把刘院判拿下,连同张谦一起,打入天牢。”
“是!”
周显带着侍卫上前,刘院判哭喊着被拖了出去。太医院里的太医们吓得瑟瑟发抖,谁也不敢出声。
凌延走到药柜前,亲手为何知洲配药。他的动作有些生疏,却很认真,每一味药材都仔细称量,生怕出一点差错。
周显站在一旁,看着陛下专注的侧脸,忽然觉得,这场权谋的游戏,陛下好像已经渐渐掌握了主动权。那些藏在暗处的敌人,一个个被揪了出来,而支持陛下的人,也在慢慢站出来。
只是他知道,这还远远没有结束。安王虽然被关在天牢,却还在等着翻盘的机会;宗室里那些观望的人,随时可能跳出来搅局;而何先生的伤势,依旧是悬在陛下心头的一块巨石。
凌延配好药,小心翼翼地装进药盒里。他看着窗外的月光,忽然想起何知洲曾说过,他最喜欢的,就是皇城根下的月光,比青阳县的更亮,却也更冷。
“等你醒了,朕带你去皇城根下看月亮。”凌延又在自言自语了,像是在对何知洲承诺,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这次,让朕来拯救你吧。”
药盒被小心地放进怀里,贴着心口的位置,仿佛这样就能把暖意传递给远方的人。凌延转身向外走去,披风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