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眨了眨眼,忽然起身拽住凌延的手腕,将人拉到渠边:“你看水里。”
凌延顺着他的目光低头,渠水里浮着两串交叠的影子。他穿着玄色常服,何知洲的月白长衫被风掀起一角,柳条垂在他们肩头,像笼了层淡绿色的纱,把两个影子缠得难分难解。
“想不起来也没关系,”何知洲的手指在他手心里轻轻勾了勾,像挠在心上,“现在陪着笨狐狸的还有我啊。”
凌延望着水里的影子,忽然笑出声,那笑声顺着风散开,惊得枝头的麻雀扑棱棱飞起。
他擡手揉了揉何知洲的头发,掌心带着点微汗的湿意,把那缕被风吹乱的发丝按回原处:“是,有你就好了。”
风过时,柳条簌簌地响,像谁在低声说话。
何知洲忽然踮脚,摘下片最嫩的柳叶,学着记忆里孩童的样子递到他嘴边,眼底闪着促狭的光:“陛下,吹个哨子听听?”
凌延挑眉,还真就含住柳叶吹了声。
不成调的哨音歪歪扭扭,被风卷着散开,难听却鲜活。何知洲笑得弯腰时,被他一把拽进怀里。
凌延的下巴抵在他发顶,声音闷在衣襟里,带着点痒:“你笑什麽?不准笑。我小时候吹得可好听了,能把他哄得团团转。”
“那下次带个哨子来吧。”何知洲在他怀里蹭了蹭,鼻尖碰过他的胸口,闻到那熟悉的龙涎香混着阳光的味道。
“你吹给我听。不用哄,我就想听。”
凌延低头,吻落在他发旋上,带着点柳絮的轻软,又带着点不容错辨的认真:“好。”
他收紧手臂,把人抱得更紧些,仿佛要将这具温软的身子揉进骨血里。
何知洲能听见他的心跳,沉稳有力,像敲在鼓上,一声声都落在自己心尖上。
“知洲,”凌延忽然开口,声音贴着他的耳廓,带着点微哑。
何知洲擡头看他,阳光穿过柳条的缝隙落在他脸上,把他眼底的光映得格外亮。
凌延的拇指擦过他的唇角,动作轻得像怕碰碎瓷器:“最要紧的就是现在身边有你。”
何知洲忽然踮脚,吻住他的唇。
柳絮落在两人鼻尖上,带着点清甜的痒。
凌延愣了愣,随即加深了这个吻,舌尖撬开他的唇,卷着风的味道,卷着阳光的温度,把所有没说出口的话都揉了进去。
风还在吹,渠水还在流,柳树枝条晃啊晃,把两人的影子晃成一团。
“回去吧?”吻到喘不过气时,何知洲抵着他的胸口轻声说,脸颊发烫。
凌延点头,却没松开手,只是牵着他的手往回走。
他们的影子被日头拉得很长,交叠着,像两卷缠绕的红线,缠缠绵绵,要一直延伸到岁月深处去。
路过那棵柳树时,何知洲回头望了一眼,见柳条在风里轻轻晃,像在挥手。
他忽然觉得,那些被遗忘的过往或许就在这风里,只是此刻,他更在意的是身边这人掌心的温度,和那句被风吹得很轻,却清晰地落在心里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