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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方琼陪同几位校领导来到医院,将募捐的钱款亲自交到奚明手上。奚明感激涕零,泪流满面,不住地鞠躬,“谢谢,谢谢你们,我替小孩给你们跪下了。”
校领导赶紧扶起奚明,“这可使不得。奚淘是个好孩子,他的成绩一直都是名列前茅,我们全体师生都真诚地希望他能痊愈,早日回到宁中。”
方琼在一边又开始擦眼泪,隔着不远的距离,她在门口偷偷看了眼病房里,药液不知疲倦地一滴滴滑落,奚淘在睡觉,眉毛轻轻皱着,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她吸了吸鼻子,手扶着门框看了好久,直到听见校长喊她,抹了抹眼睛回头:“欸。”
校长和奚明握手,颔首说:“那我们先走了,後续有什麽需要随时可以再联系我们。”
出了医院,校长身姿笔挺走在中间,眼角馀光忽然瞥到一旁鼻子红红的方琼,他沉沉叹气,看向骄阳下茂盛的树木,“和我儿子一般大,也是可怜啊。”
这句喟叹直接点爆方琼的情绪,她想起每次课堂上奚淘认真专注听课的模样,想到他每本作业都干净整洁的字迹,还有她在同事间得意洋洋地吹嘘:
“看我班奚淘这次成绩,第二呢!我看呐,马上就要追上老王的爱徒了!”
“哎哟,真让你捡到宝了。”同事附和。
她晃晃手指:“羡慕吧?我的爱徒就是讨人喜欢,你看赵老师才教我班多久啊,就对奚淘赞不绝口的。”
玩笑话又落到赵康健身上,同事们打趣问他,他的得意门生是任青惟还是奚淘。
往事一桩桩,尘封在记忆深处。只要想起,它们便清晰得如同电影画面,一帧帧在眼前浮现。
方琼蹲在地上,双手盖住泪水浸湿的脸,话从掌心里闷出:“你们先走,我哭会。”
九月份,他们正式步入高三,而奚淘在九月中下旬也完成了两个阶段的化疗,核磁复查报告显示肿瘤比之前要缩小了许多,医生也替他们开心,笑着说:“不错,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保持好心态。”
奚明看到复查结果,高兴极了,他给奚亮打电话,和兄弟商量:“淘淘化疗有效果了,我想着要不要这期间,去找找看这方面最权威的医院,看看有没有更好的治疗方案。”
奚亮不懂这些,下意识觉得大城市的医疗更先进,或许有更好的方案,能让奚淘早点恢复,于是赞同道:“可以啊,多去几个医院咨询下也是好的。”
十月初,奚淘再次前往上海。
出发前一天,小分队一行人都来医院了。姜星祈最先到的,他看奚淘在睡觉,悄摸地把奚明叫到病房外,从书包里拿出一个信封:“叔,我和淘子是铁哥们,所以您就别和我客气。”
奚明打开信封,看见里面一叠厚厚的钱,吃惊道:“你哪来这麽多钱?”
姜星祈嘿嘿笑,摸了摸後脑勺:“我搞直播呢,正经钱。没办法,长得帅,他们都疯狂地给我刷票。”
奚明不知道直播是什麽,也不懂“刷票”这些字眼,只知道姜星祈他们高三了,该把重心放在学习上,他说什麽也不收:“这钱我不能收,你应该好好学习。”
姜星祈叹气,说:“我学不进去的,与其每天混日子过,还不如做些有意义的事,能帮到淘子,就都值了!”
他说着,突然压低声音,嘱咐道:“叔你可千万别把我直播的事告诉淘子,他要是知道,非骂死我不可。”
毕竟,也就只有他在意他的成绩了。
“谁骂死你?”身後张劭轩走了过来。
姜星祈赶紧把信封塞进奚明外套内侧口袋,他回头冲张劭轩假笑:“江湖上的事少打听。”
张劭轩啧了声,边和奚明打声招呼,边按着姜星祈的脑袋,将人抓进病房:“神神叨叨的——”
声音在看到奚淘睡着後戛然而止。
奚明在後面解释:“他昨晚没睡好。”
“让他睡会儿吧。”张劭轩低声说。
接下来,病房静悄悄的。任青惟和吴岩过来,和他们对视一眼,默契地保持沉默,各寻了地方,安静地等待。
“醒啦?”姜星祈坐在床边,第一时间发现奚淘睡醒。
奚淘愣了好一会儿,看着他们,迟钝的大脑才反应过来,弯起嘴角露出笑容:“你们怎麽都来了。”
姜星祈扶他坐起来,边说:“这不是放假了嘛,你忘啦?国庆放七天,不过我们高三的只放三天,哎。”
吴岩说:“有三天假就不错了,知足吧。”
“下周还有中秋呢。”张劭轩说。
姜星祈眼睛亮了:“真的?放几天啊?”
任青惟拿起水杯,把吸管递到奚淘嘴边,漫不经心说:“一天,恰好碰到周六。”
“我操?”姜星祈崩溃道,“一年一度的中秋,竟然在周末!”
其他两人也是刚知道,赶紧翻手机日历,吴岩两眼一黑:“还真是!”
奚淘小口喝着水,一双眼弯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