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他们来,病房里总是充满欢声笑语,奚淘心情也会好很多,即使不说话,只看着他们聊天,也特别开心。
待了好久,外边的天渐渐变暗。
十月份了,秋天早已到来,天黑得很快。
姜星祈舍不得说再见,他紧紧握着奚淘的手,“淘子,好好治疗,我们等你回来。”
奚淘眼睛亮亮的,用力点头。
他看向张劭轩,安静了几秒,轻轻笑了笑,语气格外真诚:“谢谢你。”
谢谢你,对我这麽好。
我一直都记得。
张劭轩此刻没了以往油腔滑调的样子,他沉默着,半天都一声不吭,吴岩推开他,抱了抱奚淘:“小奚淘,我手机24小时为你开着,要保持联系啊。”
奚淘笑着说:“好的。”
最後,是任青惟。
任青惟站在床边,目光下落:“奚淘。”
奚淘唇边的笑浅淡温和,对他说:“再见。”
隔天,奚明带着奚淘再赴上海求医。
医院表示,化疗方案有效的话就继续用,心态要好,积极配合治疗。
奚明以为迎来了曙光,还是按照先前的方案进行化疗,可是在三个疗程结束後,复查结果显示肿瘤不减反增,他耐药了。
医院当即决定换方案,这一换,奚淘的身体彻底承受不住药物的副作用,恶心想吐,什麽也吃不下,身体温度越来越低,不停地冒虚汗。
医生立马停了药,改良了药物的剂量,可奚淘的身体仍然每况愈下,这化疗方案对他没起一点作用。
疾病发展尤其凶猛,医生把奚明喊来办公室,拿着报告看了半天,无奈地按了按额角:“肿瘤太活跃了,全转移到肝上了,化疗已经没多大用了,他身体会受不住,还是停了吧。”
奚明颤着声音问:“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癌症恶化太快了,目前你孩子的身体确实没法做化疗。”医生叹了声,“我们尽力了。”
十一月底,他们返回宁川老家。
奚淘每天靠吃止疼药维持生命,止疼药的剂量不断加大,可药效却越来越差。
他躺在床上,整天昏睡着,清醒的时间一天比一天少,衣服下的身体空荡荡的。他太憔悴了,仿佛身体各个器官都失去了生命。
十二月九号,冷风凄凄,枯木婆娑。奚淘精神好了许多,他强撑着身体,坐在书桌前,埋头书写。
婶婶端了热水过来,看见他不由惊呼:“淘淘你怎麽起来了?”
奚淘用力地扯出一个笑容,他摇摇头,声音格外虚弱:“没事,婶婶。”
他只是怕,再不写,就没机会了。
他伏案写字,字迹不似从前整齐。
R同学:
见字如面。
写下这封信时,北风席卷着窗外的枯树,冬天的夜晚总是显得更幽寂些。朋友都离开了,坐在书桌前,我开始想写些什麽。
回望过去半年,很开心我们成为朋友,拥有许多共同的回忆。台球室明亮到刺眼的光线,音乐厅经久不息的掌声……如数家珍,万般怀念。
我开始了解你,你被衆人称赞的优秀下,是专注,谦逊,温和也内敛。如同一座黑夜里的灯塔,温柔坚定,值得仰望。
真诚地,谢谢你的存在。
话到喉间,却无法用笔描述。想说:认识你和大家,这一趟不算白来。
冬日乏味漫长,有些冷了。
拜拜。
信的内容很短,写到最後,想说的话还是没说出口。他的身体也不支撑他再写下去。
就让这喜欢随风飘散吧。
十二月十三号,奚淘躺在床上,眼神直直的,愣愣的,对着空气,轻声喊:“妈妈……”
婶婶一看,搂着奚彦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