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大天白亮,清潭里已经醒了。即便今天是周日,依旧有人在晨雾中开啓白天的生活。
两人互相依靠着坐在旅馆一楼的沙发上。黄梓明手里攥着一包皱巴巴的咖啡粉包,嘴里咀嚼着苦涩的粉末,这已经是他今天吞下的第三包了。旁边是齐恒心,他的脑袋轻轻地靠在黄梓明的肩头,双眼闭合,睫毛投下的青黑包围他的下眼皮。手边是将见底的豆浆,那薄薄的一层米黄色如今已生出浅白的丝絮。
“啪!”
“别在这儿睡,会冻着!”老板娘响亮有力的拍掌声和斥责震得齐恒心猛然跳起,他呆滞地看着这位圆润的女士,疑惑她为何扰人清梦。
“把这个拿上吧。路上吃。”
老板娘递来的是一个干净的保温盒,共三层。黄梓明揭开第一层,里面码好了一个个热气腾腾的馒头,第二场则是被压得紧实沉手的炒饭,油亮饱满,最底层是尚飘热气的汤水——刚吃完早餐的肚子差点又饿了。
齐恒心道:“谢谢老板娘。”
“您也太好人了!”黄梓明也没有拒绝,而是低头找手机。
老板娘一边摆手,一边道:“不用付钱!这些东西都是自家的,值不了几个钱。”
“那我要拒绝您,就太不给您面子了,我就先收下啦。”黄梓明说着,将保温盒小心地放入自己的旅行包里。“您这里有没有哪个房间需要打扫的,我趁着得闲,给您一并整理干净。”
“哎哟!别!你生手,不会弄。而且我跟你说,住过的酒店房间大都脏得要命,要不是因为我实在闲不得,我才不想做什麽旅馆酒店。”
老板娘的眼睛始终钉在黄梓明的脸上,她指了指那块边缘起翘的纱布,忍不住叮嘱:“还是要好好遮遮,你们这个样子,会被人说闲话的。还有啊,别老打架。被打伤了,等老了,你们就知道难受了。”
旅馆外,汽车的轰鸣声响起,有几个路过的行人向声源处张望——他们的车来了。
黄梓明张开双臂,抱住老板娘,轻轻地道:“谢谢您。”
“一路顺风,有空再来玩啊。”
别过一位仅仅相处几小时的陌生好友,两人步出大堂。街口停放着几台车,其中一台纯黑色的七座商务车。即便光色再如何低调,那硕大的大鼻子车头也足以让街坊邻居驻足拍照。齐恒心也惊叹地吐出一口气。
两人走近,副驾驶的乌黑玻璃车窗落下——
“哈!”
一声突然的问候射向两人的面门,紧接着一个少年的头冲了出来——是的,头冲了出来。
“阳子?!”
黄梓明一边惊异地瞪着那颗人头,一边为两人介绍道:“这是我一个兄弟,也是我高中的学弟,叫邓乐阳,现在在我们学校读大二。这位叫齐恒心,也是大二的,我们的大学霸。”
上车前,黄梓明凑近齐恒心的耳朵,补充了一句:“这人在我们的高中有一个绰号——‘行走的心理医生’,不过他本人不爱搭理这个称号就是了。”
齐恒心撇了一眼副驾驶座上的邓乐阳。人如其名,哪怕只是静静地站着,他的每寸皮肤都外溢出朝阳的气息——仿若被太阳烘烤过的棉被的甜香。只见几秒,齐恒心就知道这个人爱笑,而且笑容赏心悦目。那是一种感染力十足的笑脸,能让外人见了便嘴角上飘。除去阳光笑颜,人们会发现这还是位清爽的小帅哥。
齐恒心开始猜测,所谓“行走的心理医生”,该不会是指他疗愈的外貌吧?
前座的邓乐阳蠕动着转身,向齐恒心伸手:“你好,我是邓乐阳,叫我阳子就行。我叫你阿心,不介意吧?话说,你长得好帅啊!”
一旁的黄梓明慌忙擡头,不知道是在担心谁应激,还是在焦急谁被揍。
但,出乎意料地,风平浪静。
齐恒心伸手相握,点头道:“随便,名字而已。”
黄梓明呆滞地看着齐恒心几秒,随後嘴角轻轻翘起。
“怎麽是你过来了?迟藤呢?”
驾驶座上的司机待几人坐稳後,啓动了汽车。
邓乐阳嗤嗤一笑:“他那‘保护欲旺盛’的父亲怎麽可能放他走?迟少安排了几辆车护送你们到机场,还借给你们私人飞机和飞机师,就跑回家了。要不是因为有免费的私人飞机可以坐,我才不乐意来嘞。”
坐在中排的黄梓明突然挺身前倾,手重重地搭上邓乐阳的肩膀,慢慢说——
“果然,你是爱我的。”
司机猛然转头,不顾生命危险。
司机:……!
坐中排的齐恒心平静地翻了一个白眼。
邓乐阳深情款款地握上那只手,唱戏般念道:“梓明,我们……我们是没有可能的!”
“不,不。不!我不接受!”
齐恒心别过头,遥望窗外。朝阳正好,他嘴角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