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还想说些什麽,但毫无意外地听见——
“嘟丶嘟丶嘟——”
就像。上。吊。一样,我折断了全部的指甲,也只让脖子上的绳子松开了一些。
只有一些。
只有一些……
缩头乌龟般,换来了四年的。死。缓。
……
【“这次的交换生计划,你为什麽没有报这边的学校?”】
“没有名额了,我竞争不过别人。”
【“那你为什麽不努力一点?这是多好的机会,能让你有一年的时间适应这边,你竟然白白浪费了?!”】
“嗯……”
【“我都不知道你在想什麽?也不知道你到底在国内学了什麽?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学啊?”】
“嗯……”
【“早知道是这样,你高三那会儿我就不应该让你读国内的大学……不对,高中那会儿就应该把你接出来!”】
“我要上课了。”
“嘟嘟嘟——”
毫不意外地,喇叭里传出的忙音。
我收起电话,向二餐走过去。
我长大了,除了闭嘴丶“对不起”和“好的”,我还找到了一种新的生存方法——
说谎。
在每一个相安无事的背後埋一个谎言的地雷……什麽时候会被炸得肉碎脑飞呢?没想过。
就像在用血肉模糊的手指,将脖颈上的肉一条条撕下,为脖子和绳索留出更大的空隙。
算是另一种形式的。死。缓。吧。
刑期越长,我就越逃避与人接触,越不敢和本应亲近的人坦白——我被囚禁在无解的恶循环里。
我讨厌和别人说话,我讨厌和别人生牵绊,我讨厌谈恋爱,我讨厌表达自己……
我讨厌爱。
“一份鱼香茄子丶一份土豆丝丶一份小炒肉,还有一碗五毛的米饭。”
我并不觉得二餐有多难吃。我自然知道它是学校里味道最差的餐厅,但在非饭点时期,这里是最清净的。
“大威!”
嚼着略夹生味的土豆丝,我看见一个男人背着硕大的羽毛球袋走进了食堂。
“哟,邓乐阳!你小子怎麽会过来啊?”
“在门口看见你就进来啦。我们不是说好,有空一起打羽毛球的吗?怎麽总找不到你?”那个人声音洪亮,把餐厅角落里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
“最近在忙社团的事。我今天可是好不容易才挤出时间来吃饭的,过会儿,还要回去继续被压榨。”那个叫大威的人嗓门也不小,似乎在邓乐阳的影响下也放开了声音。
“你刚刚说的话,我可录下来了啊。等会儿我就传给璐姐,你今晚等着跪键盘吧!”邓乐阳晃着手机,笑得灿烂。
不知道为什麽,我和他距离不近,但还是能发现他有一颗小虎牙。
“你小子敢害我!”大威伸手要抓,被邓乐阳闪身躲避。
就这样,他们开始绕着饭堂你追我赶,互相问候对方祖宗。
这时会坐在一餐的人大多为自习或做小组任务,他们纷纷托着腮看好戏。
有些好事的,还会出手阻拦两下,而後被邓乐阳笑着放言“等会儿有你好看”。
人,原来可以笑得这麽大声。
……
“我不要!”
这个声音是……
“我说了我不要!”
我从知瑾园里走出来,又看见了一个硕大的羽毛球背包,它将那个男人的後背整个罩住。
那个男人,好像是叫……邓乐阳。跟我一样,是大一新生。
我开始觉得自己和那个男人的缘分有点深,说实话,这让我有点恼火。
邓乐阳随手将背包摔在了长椅上,一只手将手机紧紧地贴在耳朵上。怒气化作火红,铺满了他的整张脸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