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片刻,他将孩子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鼻子和嘴巴,又在她身上套了层结界,防止风灌进来,自己换了身衣裳,离开道宗。
百里之外,曾经被破开封印的黑水囚牢,时隔多日,再次迎来两人。
棺材敞开,里头一人靠棺而立,四肢被锁链捆绑,他身上的血迹已经干涸,深褐色的血块粘黏,脑袋垂着,面无血色。
莲花飘进来,照亮周围,他睁开眼,看到眼前之人,喉咙里发出笑声。这笑在洞穴内显得毛骨悚然。
雾漓额间青筋暴起,死死咬牙,直起身子,抬高头,即使被囚,也不甘在他面前示弱。
“你怎么不杀了我?把我囚禁在这里,还特意造了口棺材,制造她被封印时一模一样的场景,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害怕?你真是太天真了。”
成镜没有理他,检查了一遍禁咒和杀阵,没有发现松动迹象。
雾漓忽然问:“凤鸣那个蠢货呢?他有没有死?”
成镜没说话,空着的手将舞宝不安分的手塞回去,不让她乱动。
“凤鸣是凤凰,他有涅槃的能力,当初昆仑那群人要抓他没抓成,他要是没死,说不定还能救北溯。”雾漓说这句话时,身子朝成镜倾斜,语气急迫,听着像是真的在想救北溯的办法。
他说完,等了许久,面前的人才说:“凤鸣也死了。”
“都死了啊……”雾漓靠了回去,锁链晃动,声音刺耳难听。
他盯着成镜一身的白衣,忽然嗤笑:“你穿这一身白,是在给她守孝?”
成镜抬眼看他。
“你真喜欢她?”雾漓像是找到什么有趣的玩意,笑得开心极了:“就她那样的,还有人喜欢,你是瞎了眼,才会看上她。”
他话一顿,目光满含恶意地打量成镜,看到他怀里的襁褓,面容扭曲。
“她把你劫到魔界,利用你生了孩子,你就不觉得耻辱,不恨她吗!”
他的表情看起来恨极了,表面显露的恨盖过其他情绪,叫人以为他恨极了北溯。可说完这句话,恨意褪下,被掩藏在深处的情感涌出来。
雾漓红着眼,死死盯着襁褓,恶言吐出:“你娘死了!你娘不要你了,哈哈哈,你娘根本就不想要你——”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成镜冷脸封住了他的嘴,一口气憋回去,无法疏通,憋红了脸。
成镜轻轻晃着胳膊,舞宝不知什么时候扯开了脸上遮着的布,睁大眼睛看他。
来之前就在她身上布下隔绝声音的结界,她听不到那些恶言。
他却听得很清楚。
成镜抬头,直视雾漓,淡淡道:“你是个没有担当的男人。”
雾漓当即动手,锁链困住他的四肢,他只能挣扎,脸颊鼓起,涨得通红,怒极,却没法说话。
成镜的声音很平静,叙述事实。
“雾海将妖王之位传于她时,你已经产生了杀她的心思,对吗?”
雾漓挣扎的动作停下,惊愕望着成镜,连表情都控制不住,惊慌失措。他下意识就要反驳,但嘴被封住,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听成镜说。
成镜的声音越来越冷:“她的计划也是你透露给昆仑的,对吗?”
雾漓瞪大眼,极力张嘴,两张嘴皮子黏得一条缝都张不开。
“她救了你,你却招来昆仑,想借昆仑之手杀了她,对吗?”
成镜每说一句,雾漓的反应更强烈一分,他拼命挣扎,使劲摇头,似乎这样就能证明自己未曾做过这些。
成镜顿了片刻,待雾漓逐渐放松时,再次开口:“昨晚,她到死去,你都没有帮她。”
“你恨她。”
锁链晃动,雾漓一头倒在棺材上,胸膛剧烈起伏,下意识张嘴,发现嘴能张开后,声音立刻蹦出来:“你从哪知道的?她全都告诉你了?她把我和她之间所有的事都告诉你了?”
成镜缓缓摇头。
雾漓根本不信,“你现在说这些,是想问我的罪?你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说我!”
“你凭什么恶意揣测我和她的关系!”
他瞪红了眼,成镜说的每一句话,都插进他心里,多少年暗藏的心思,被人说出来,所有的不堪与卑劣无处遁形。
“告诉我,当初要杀她——”成镜声音一顿,雾漓正沉迷在自己的世界中,没发现他的异样。
“当初入凡世的昆仑仙尊,都有谁。”
雾漓回神,重复他的话,忽然说:“让我看看她的孩子,我就告诉你。”
成镜垂眸,舞宝正眨着眼,手里捏着他给她的莲花,注意力都在莲花上。
他抬眸重新望向雾漓,说出两个字:“不行。”
雾漓一愣,笑出声。
“那你永远也别想知道。”
成镜抬手凝聚灵力,道:“我可以用搜魂术。”
雾漓咬牙,双手捏紧,瞪着那孩子看了半天,才说:“我告诉你。”
成镜回到重莲殿时,日将下山,刚回去孩子就哭。他又去了囚牢,将器皿盛满后,回去喂给她喝。
舞宝已经能自己拿着花瓣吮吸,不用他帮着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