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静静看着,脑海突然回荡雾漓的话。
“你真喜欢她?”
“她把你劫到魔界,利用你生了孩子,你就不觉得耻辱,不恨她吗!”
成镜猛地闭上眼,仰起头,重重呼出一口气。
他觉得自己大抵是疯了,竟然会将雾漓囚禁在黑水,让雾漓受与她一样的苦,甚至还在雾漓面前说那些听起来像是为北溯正名的话。
这很不像他。
他应该是要报复她的,要将她对自己做的事全都还回去。
但她死得只剩下灰,他要如何报复。
成镜睁眼,眸中闪过挣扎,疑惑,最终
将所有情绪锁进笼中,低头望去时,孩子已经闭上眼,张着嘴睡着了,手里还抓着一片花瓣。
他轻轻将花瓣抽走,在她周围设下结界,凝出莲梗编织成围栏,只留下一拳的边距,这次她掉不了。
莲梗连通他的意识,她一动,成镜就能知道。
在寝殿内外布下结界,他离开重莲殿,去了吞云殿。
里头的人一见他的身影,立即起身,待他走近,才道:“抱歉,昨日我太着急,多有冒犯,还请道君不要责怪。”
成镜坐在惯常坐的位置上,开口:“宗主有何事要说?”
天綪仔细观察他脸色,问了一句:“昨日雷劫散去前,一道雷劫都没有下来吗?”
成镜抬眼望她,半晌才说一句:“宗主大可直言。”
天綪不再绕弯子,直接道:“此次渡劫失败并无大事,道君只需闭关将心魔铲除,继续修炼,必然还有机会飞升。”
成镜嗯了一声,他没有说自己刻意压制着没有飞升,不论是因为月神说的上界阴谋,还是因为这个孩子,又或是其他。
对天綪说自己有心魔,是不想她知道自己能够飞升,却选择不飞升。
天綪又问:“昨晚道君说的,那个孩子……”她顿了顿,语气透着几分难堪,不仔细听,听不出来,“那个孩子,真是道君你的?”
成镜又嗯了一声。
天綪一下站起来,几次张口,一看到成镜那冷静的样,忍了又忍,终是没忍得住,问:“短短不到一月,道君怎么就有了孩子?”
“生母是谁?”
成镜眼神渐寒,天綪发觉,立即为自己解释:“我只是有些担心——”
“这不该是你问的,我有孩子与否,与道宗无关。”
“这怎么与道宗没有关系——”
成镜打断她:“你还有何事要说?”
天綪止住话,心知自己从成镜这得不到任何有用信息,只好先按下,说出另外一件事。
“这次为除邪神而牺牲的修士数量已经统计完,一共死了九百二十一名,我宗弟子占一半。”
说到除邪神时,成镜眼睫轻轻颤了颤。
“待将参与进来的宗门都一一赔偿过后,宗门该吸纳新鲜血液,填充宗内弟子空缺,道君您觉得呢?”
成镜只说了一个好,天綪刚想说让他出面招收弟子,他却起身,丢下一句话就走。
“此事宗主来安排,再合适不过。”
天綪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想到那个孩子,心中猜测生母是谁。本来想问成镜在魔界这些日子都经历了什么,但他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根本问不出来。
且他回来后,身上的气息更加高深莫测,连她都看不出来他的实力到何种阶层,贸然逼问,不可能有结果。
“但愿你与那邪神,没有扯上关系。”
成镜回到重莲殿,孩子还没醒,他松了口气,去处理自己。
褪下的衣物湿了一片,稍稍一碰胸口,就会溢出,他看了半天,忽然骂人:“都是你干的。”
今日出去两次,都要用法术隔绝触觉,防止自己露出异样反应。
再一想孩子今日已经喝过三次,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要喝,他干脆提前准备,刚要用法术保存,想到那妇人说的话,以防万一孩子喝的不新鲜,他还是倒了。
重新换上干净的白衣,系上腰带时,莫名想起雾漓那句话。
现在一看自己的衣裳,也许他在昨晚,看到她的骨灰后,就已经潜意识这么做了。
成镜一声不吭地系好腰带,走出去。
脚步一顿,回望囚牢。
自他来到道宗,在重莲殿住下,这间囚牢从未关过人,直到她的到来。
这是在道宗,唯一与她有接触的地方。
成镜转身,透过水雾遥望已经被采空的莲池,逐渐失神。
那晚,他带着吞下凤鸣秘术威能的莲子来到凉亭,本来并未察觉到有人,但莲梗传来被咬的感觉,暴露了她的存在。
他没有立即动手,能在他面前用隐息术不被他发现,实力定然强悍,他在等她动手,试探她的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