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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他视线移开的刹那,他的大脑,像一台延迟响应的计算机,终于处理完了刚才那一瞥所捕捉到的全部信息。
等等……
他的动作,猛地顿住。一股强烈的不协调感,从他的心底,翻涌了上来。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又将目光,重新投向了苏星瑶的手腕。
这一次,他看得无比仔细。
那是一只男士腕表。
尺寸偏大的白色表盘,两枚优雅的柳叶形蓝钢指针,点钟与点钟位置,各有一个计时小表盘,外圈是一圈清晰的、铁轨式的分钟刻度。鳄鱼皮的表带,呈现出一种深沉的、近乎于黑色的棕。整只表的设计,简洁、大气、充满了古典的、属于机械仪器的精密美感。它很美,但那种美,是一种属于男性的、理性的、克制的美。
彦宸的记忆,被瞬间激活了。他清楚地记得,苏星瑶以前戴的,根本不是这只表。
她以前戴的,是一只诞生于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卡地亚的tanklouiscartier。小巧的、k黄金打造的长方形表壳,白色的表盘上,是卡地亚标志性的、舒展的罗马数字时标,以及一圈同样是铁轨式的分钟刻度。那只表,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样,精巧、秀丽、充满了法式的、越时间的优雅。它完美地契合了她那份不食人间烟火的、精致的女神气质。
而眼前这只,风格截然不同。它戴在她那纤细的手腕上,非但没有显得突兀,反而产生了一种奇特的、充满了张力的反差感。那份属于男性的硬朗与大气,与她那份属于女性的柔美与纤细,相互碰撞,又相互衬托,形成了一种近乎于“权力宣告”的、不容忽视的强大气场。
“你换手表了?”彦宸终于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问了出来。
他的注意力,在这一刻,彻底从《滕王阁序》,转移到了这只突然出现的、充满了故事感的手表上。
苏星瑶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得意的、仿佛早就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的笑容。
“嗯,”她同样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几分炫耀的、小女孩似的雀跃,“我爸上周去德国出差,刚买回来的。本来是他自己想戴的,结果被我看到了,就先抢过来戴几天。”
她的解释,合情合理,却又在不经意间,透露出了足够多的信息:一个事业有成、品味不凡、并且对女儿宠爱有加的父亲形象,跃然纸上。
彦宸看着那只表,那清晰的表盘布局,那优雅的蓝钢指针……一个名字,在他的脑海中,渐渐清晰起来。
“万国的?”他试探性地问道,“葡计?”
“咦?”苏星瑶的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混杂着惊讶与欣赏的亮光,“你认识?”
“以前在杂志上看过。”彦宸含糊地回答。他确实对这只诞生于上世纪三十年代末、充满了传奇色彩的“葡萄牙计时”系列腕表印象深刻。它那越时代的、大尺寸的表盘设计,在当年是为了满足葡萄牙商人的航海需求,追求极致的精准读时。这份源自于实用主义的设计,却在几十年后,阴差阳错地,成为了现代腕表审美的经典。
“你还挺识货的嘛。”苏星瑶的语气里,那份属于同类的、智性上的欣赏,又一次浮现了出来。她似乎很满意彦宸能一眼认出这只表的来历,这比一百句“好看”,都更让她感到愉悦。
她兴致勃勃地,开始向他介绍这只表的更多细节。从它那枚经典的、被无数表迷奉为圭臬的自产机芯,到它那蓝钢指针独特的烧制工艺……她讲得投入,彦宸也听得专注。他们的话题,从设计美学,一路聊到了德国与瑞士在机械制造理念上的哲学差异。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他们仿佛在众目睽睽之下,用一种只有彼此能懂的、加密过的语言,构建起了一个小小的、与世隔绝的私密空间。在这个空间里,没有情敌,没有试探,只有两个同样聪明的头脑,在另一个他们都同样感兴趣的领域里,进行着一场酣畅淋漓的、思想的碰撞。
“哎,”苏星瑶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她一边熟练地解开手腕上的表扣,一边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你戴上试试,我觉得这只表,戴在你手上,肯定比戴在我手上更好看。”
这个提议,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两人之间那种纯粹的、智性交流的氛围。
彦宸还没来得及反应,苏星瑶已经将那只带着她体温的腕表,不由分说地,扣在了他的左手手腕上。
她的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他的皮肤。那是一种柔软而又微凉的触感,像一片羽毛,轻轻地、一掠而过,却在他的心底,激起了一阵细微的、不受控制的战栗。
那只iducportugieser,戴在他的手腕上,尺寸不大不小,刚刚好。深色的鳄鱼皮表带,贴合着他的皮肤,传来一种温润而又坚韧的质感。白色的表盘,在他的眼前,清晰地,展示着时间的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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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表,很重。
它的重量,不仅来自于那些由上百个精密零件构成的、沉甸甸的机芯,更来自于一种……象征意义上的、无法言说的沉重。
他仿佛戴上的,不是一只表,而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一份华丽而又危险的“馈赠”。
苏星瑶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她甚至还伸出手,轻轻地,帮他调整了一下表带的位置,让那块表盘,能更端正地,呈现在他的手腕上。她的动作,自然而又亲昵,像是在为自己的作品,进行最后的、完美的润色。
“你看,我就说吧,”她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了点头,“比戴在我手上,好看多了。”
讲台上的老吴头,终于无法再对后排那两个旁若无人的学生,视而不见了。他手中的书卷,重重地,在讲台上一拍,出一声沉闷的、充满了警告意味的声响。
“后面的两位同学,”他的声音,比平时上课时,要严厉了几分,却又远没有达到“怒不可遏”的程度,“上课时间,不要聊天,更不要搞小动作!”
若是换了别的学生,或者换作心情不好的时候,老吴头那句经典的“给我滚出去站着”,恐怕早已脱口而出。但谁让这两个学生,一个是次次语文考试都稳居年级前三的得意门生,另一个,则是偶尔能写出几篇让他都眼前一亮的、充满了灵气与奇思妙想的作文的“可造之材”呢?他终究,还是留了几分情面。
对于自己最钟爱的两个文学苗子,老吴头的语气,终究是柔和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