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诏放心下来拆开信,细读了一晌。
果不其然。
虞国生变。虞王身体抱恙,养治三月,薨逝,偏偏是自家手足的小公子,在朝中布下罗织密局,拉拢朝臣,以“女人不得即位”为由,褫夺其储君之名,强抢王君之位。
若只这样便也罢了。
这个名义上的表哥,竟看中虞明舟国色天香之姿,欲要强娶为后,说什么“你我一家,内外共治天下”,岂不叫虞明舟腹火难忍?
岂不知这位,虽是国色天香,腹中绸缪却也复杂难猜。
往日里,与她打交道,秦诏都要仔细提防,不敢轻举妄动。哪里知道,这有个不怕死的,竟敢往人手心里撞。
一是,她才封储君,便奔赴燕宫,在宫中没得根基。更何况,当日举国上下都盼着她留在燕宫王后,哪里有人知道她竟被放了回来?
二是,她身为女子,长居深宫,虽与紧要贤臣打过交道,却难以伸出手去,加之当初,虞王正值壮年,权柄在握,也不容许她干政。
谁承想,才不过几年,这老匹夫竟死了。
信中还说,虞明舟怀疑,虞王之死,恐怕是有心人所为。
秦诏转过头去,睨着姬如晦笑道:“你怎么想?”
姬如晦瞧着他表情,猜出个一二三来,便道:“臣不敢乱想。不过,若是王上有心,周国倒是个好地方。山清水秀,僻静安宁,兵马又不算强,想来……胜算极大。”
周国、虞国相邻。
他有心教人挑事儿。
此计“毒辣”,却颇合秦诏心意。
秦诏将信搁在姬如晦面前,又笑起来:“虽然胜算极大,可若是强行攻打,全无理由,也难办。可若是虞国出兵,那头打起来,秦国再动手,便顺理成章了。秦国距周国不算远,岂不是稳坐家中,便可吞吃三百里?”
姬如晦看过信后,方才叹了口气,说道:“真是天助王上,此乃大好之象!依臣看,虞公子并无朝中人臣相助,势寡无助,倒不如,从她那位表哥下手。”
“待开了战,再有需要,便请她从中周旋,结果如何,也只能看她的本事了。再者,婚姻大事,不容儿戏,她心中焦,必比您更着急,只恨不能您立刻灭了周国,反戈一击,将那歹徒杀了,好保全她的身位。”
秦诏满意地看了他一眼,点头道:“正是如此。”
姬如晦见他胜券在握,便又多问了一句:“那依王上的意思,待战事胜了,想怎么处置虞公子?”
“处置?”秦诏轻哼了一声,没说话。
姬如晦也发觉了。这些时日,秦诏打了胜仗,擒了国君和公子,却不曾对那长宫中的美艳娇娥动过心思,竟只是发放赏银,叫人带着仆从自寻去处。
除了一位因有身孕,便叫她先安定在秦宫,待生下孩子后再走,若是公子便扣下,若是公主,便带着一起离开。
这位秦王,有赤子之心。
往日里战事大胜,褫夺所有,尽皆不敢不从。倒是这位,怜惜老幼,不忍伤及无辜,事关宫妃,更是看都不看一眼,便将人放出去了。
——好在姬如晦,还细心留意,在人群中捉回了几个浑水摸鱼的小公子。
秦诏见他不吭声,不知在想什么,便又发话了:“不是本王心软。是实在没必要,本王就是放人出去,她们顶多背地里骂本王两句,起不得兵。只不过,这虞公子,却不得不防。”
他叹了口气,又说:“处置她?恐怕本王没得主意,请她做些事,还有得商量。她也并不简单,虽今受困,却也不敢小觑,日后得了威,必也是人中龙凤。你说……本王叫她给我做侯爷,如何?”
侯爷如郡主之职,封地还要再高上一层,再往上,便是丞相了,岂不是没什么好赏的?秦诏有意变八国为郡,封虞、周两邑,岂不正好?
眼下,他还不曾说白。
仅仅那一句,姬如晦却听懂了,后背不自觉冒了一层冷汗,笑话,眼前还有个燕王坐着呢,他也忒的狂了些。QQ群:午80;641午0午
但他不敢乱说,只道:“若是天下归一,王上稳坐高台,自然是好。若是不然,这样的两邑封给她,若是她有心生变,恐怕不稳妥。”
秦诏笑了笑,没说话。
恐怕虞明舟不会那样愚蠢,同他相争。
那回信很快就发出去了。
秦诏这才舒服地躺下,长长的睡了一觉。梦里,燕珩“柔情百转”,将他折腾的浑身发痛——醒来,果然也狠痛,不过却是御马劳累给折腾的。
自此之后,这位秦王便再不曾睡过这样香甜的觉了。
离了燕珩,人人都当他是可怖的秦王,当他是个可以依靠的主子,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主心骨,谁还将他当个孩子呢?
睡觉?
笑话,刀光剑影,血流成河。
那些个臭烘烘的爷们,难不成还要搁下刀去,哄着给他唱摇篮曲不成?
过了没多久。
秦诏与卫王见面,相谈甚欢,一切敲定。
秦军得卫国相助,大破赵军,逼退赵洄,连当初燕珩强去做分割防御战线的十城,都顺势接管了过来。
燕珩得了信,没回。
秦诏便当他是默允了,大胆作死。
三月后,卫王被擒;半年后,秦王擒杀旁系族氏卫公子三人,卫国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