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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复仇後大佬为我死了（第2页）

金色的花瓣边缘在阳光下几乎是透明的，散发着植物特有的丶带着泥土气的蓬勃味道。

温晁将向日葵递到乔楠怀里，花盘的重量压得乔楠手臂一沉。他低头，看到自己洗得发白的T恤前襟被蹭上了一点嫩黄的花粉。然後，他听到温晁的声音，清晰丶低沉，带着一种近乎命令的温柔，在他头顶响起：

“乔楠，别总是躲在阴影里。拿着它，”温晁的手指轻轻拂过一片柔软的花瓣，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珍重，“你这样的人，该活在光下。”

轰——

乔楠的脑子像是被什麽东西狠狠砸了一下，瞬间一片空白。血液似乎凝固了，又在下一秒疯狂地奔涌冲撞着耳膜。温晁的话语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精准无比地刺穿了他层层包裹的僞装，狠狠捅进了那颗被仇恨和伤痛反复蹂躏的心脏深处！

活在光下？

父亲含冤跳楼时，光在哪里？母亲被病痛折磨得形销骨立时，光在哪里？他被生活踩进泥泞里挣扎求生时，光又在哪里？

他配吗？一个满心只想着复仇丶连灵魂都浸透了黑暗的人，配拥有光吗？而说出这句话的，偏偏是温振山的儿子！是仇人的骨血！是把他拖入地狱的罪魁祸首的继承人！

巨大的荒谬感和撕裂般的痛苦瞬间攫住了他。怀里的向日葵突然变得滚烫丶沉重，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几乎要失手将它摔在地上。他死死地抱住那株花，指关节用力到泛白，指甲深深掐进粗粝的花茎里，渗出细微的汁液，黏腻地沾在指尖。

他猛地擡起头，眼眶不受控制地泛起一层薄红，死死地盯住温晁。那眼神极其复杂，有被冒犯的愤怒，有被刺穿的狼狈，有无法言说的巨大痛楚，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丶被“看见”後的脆弱和动摇。

温晁平静地迎视着他的目光。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穹顶，在他深邃的眼窝里投下浓重的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眼底最真实的情绪。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戏谑或施舍，只有一种近乎固执的认真。

“拿着它。”温晁又重复了一遍，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别让它枯萎。”

乔楠抱着那株沉重的向日葵，站在一片灿烂得刺眼的金色光芒里，感觉整个人都被撕裂成了两半。一半叫嚣着复仇的火焰，要将眼前这个仇人之子连同他虚僞的“光”一起焚毁；另一半却在温晁那双映着自己狼狈身影的深眸注视下，不可抑制地沉沦丶动摇，渴望着那束他根本不敢奢望的光明。冰冷的恨意和灼热的挣扎在他胸腔里疯狂撕扯，几乎要将他生生扯碎。

最终，他什麽也没说，只是更紧地抱住了怀里那株象征光明的向日葵，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也是即将溺毙他的漩涡。他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浓重的阴影，遮住了眼中翻涌的惊涛骇浪。他抱着那株巨大的向日葵，像个迷路的孩子，被温晁带离了那片过于喧嚣的金色光海。

***

乔楠把那株向日葵带回了狭小逼仄的出租屋。没有精致的花瓶，他找了一个旧的大号矿泉水瓶，洗干净，灌满清水，将花茎插了进去，放在了唯一能晒到一点夕阳的窗台上。

金色的花盘在傍晚昏黄的光线下，依旧固执地朝着窗外。那抹生机勃勃的亮色，与他房间里陈旧的家具丶堆叠的画稿和空气中弥漫的药味格格不入，像一个闯入者，更像一个讽刺。

他坐在床沿，看着那株向日葵，看了很久。夕阳的馀晖渐渐褪去，房间陷入昏暗。向日葵巨大的轮廓在暮色里变成一个沉默的黑影。

“我该活在光下？”他对着那黑影，喃喃自语，声音干涩沙哑，充满了自我厌弃。“温晁，你知不知道，你给我的光，是我要用你全家的血来祭奠的？”

他猛地站起身，像是无法忍受那金色的存在，快步走到窗边，一把将窗帘狠狠拉上，将那点微弱的光源彻底隔绝。房间里瞬间陷入一片黑暗的窒息。

黑暗中，只有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声，还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仿佛要挣脱束缚，冲出喉咙，变成绝望的嘶吼。

“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丶如同负伤野兽般的低吼，终于冲破了他的喉咙。他猛地挥拳，狠狠砸向冰冷的墙壁！

沉闷的撞击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指骨传来钻心的剧痛，瞬间蔓延到整条手臂，甚至麻痹了大脑。墙壁上留下一个模糊的丶带着血丝的凹痕。

痛。尖锐的丶清晰的痛楚，反而带来一丝扭曲的快意。这肉体的疼痛，似乎暂时压过了灵魂被撕裂的煎熬。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身体因为剧痛和情绪的剧烈波动而微微颤抖。黑暗中，他缓缓擡起受伤的手，借着窗外透进的一丝微弱光线，看着指关节上渗出的血珠。那鲜红的颜色，刺目地提醒着他背负的血债。

温晁的脸在黑暗中浮现。他递过向日葵时的眼神，他说“你该活在光下”时的语气……这些画面像淬毒的藤蔓，紧紧缠绕住他的心脏。

“假的…都是假的…”他对着黑暗中的虚空，神经质地低语，像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控诉命运。“温晁…你也是假的…”

他慢慢滑坐到冰冷的地板上，蜷缩起身体，将受伤的手紧紧按在剧烈起伏的胸口。黑暗中，只有沉重的呼吸和压抑的呜咽，还有窗台上那株沉默的向日葵，在无人看见的角落里，无声地汲取着瓶中最後一点养分。

***

温晁的公寓顶层，视野开阔，能将整座城市的璀璨灯火踩在脚下。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流光溢彩的夜景，室内却只开了几盏幽暗的壁灯，冷色调的光线勾勒出昂贵家具冷硬的线条，空旷得没有一丝人气。

乔楠站在客厅中央，身上还带着从外面带进来的夜露寒气。温晁递给他一杯温水，指尖不经意地触碰到他的手背，冰凉一片。

“手怎麽了？”温晁的目光敏锐地落在他指关节上那片已经结痂的暗红色伤痕上。

“画画时不小心刮到了画架。”乔楠垂下眼，避开他的视线，语气平淡。他接过水杯，温热的杯壁暂时驱散了指尖的寒意。

温晁没再追问，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像带着无形的重量，让乔楠几乎要无所遁形。他转身走向开放式厨房的吧台，背对着乔楠，似乎在找什麽东西。他的背影在幽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单薄，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感。

乔楠的目光下意识地追随着他，带着审视和不易察觉的探究。就在这时，他眼角的馀光捕捉到沙发旁边一个半开着的矮柜抽屉。抽屉里散乱地放着一些杂志和文件，最上面，一个白色的小药瓶格外显眼。药瓶的标签被撕掉了大半，只留下一个模糊的化学名称片段和一行小字：每日一次，每次一片。

乔楠的心脏猛地一缩。抗抑郁药？还是安眠药？温晁？

温晁拿着一个家用医药箱走了回来。他动作自然地拉过乔楠的手，用消毒湿巾小心地擦拭他指关节上的伤痕。他的手指修长有力，动作却异常轻柔。

“下次小心点。”温晁低着头，专注地处理着那点微不足道的伤口，语气平静无波，“画架不会跑。”

乔楠任由他动作，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瞟向那个矮柜抽屉。药瓶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个沉默的证物。

“那是什麽药？”乔楠的声音有些发紧，几乎是脱口而出。问完他就後悔了，这越界了。

温晁擦拭的动作微微一顿。他没有擡头，只是淡淡地回答：“一点维生素。最近睡得不太好。”他的声音听不出任何异样，仿佛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他将一块干净的创可贴仔细地贴在乔楠的伤口上，动作完成得一丝不茍。

“好了。”温晁擡起头，对上乔楠带着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的目光。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没什麽笑意的弧度，伸手揉了揉乔楠微凉的发顶，“别像个侦探似的盯着我抽屉看。困了？客房收拾好了，去休息吧。”

他表现得太过正常，太过无懈可击。仿佛那个药瓶真的只是无关紧要的维生素。可乔楠忘不了刚才温晁背对着他时，那瞬间流露出的丶浓得化不开的疲惫。那疲惫感，像一层无形的冰壳，包裹着眼前这个看似拥有一切的男人。

温晁站起身，走向主卧的方向，脚步沉稳。乔楠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後。客厅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和窗外冰冷而遥远的万家灯火。他低头看着手上那块印着卡通图案的创可贴，又看看那个半开抽屉里静静躺着的白色药瓶。

维生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