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在哥哥的怀里长大。
他尽量在实验的时候不吭声,这样能够得到奖励的奶糖,回到笼子里时,他用牙把奶糖咬下来一半和哥哥分着吃。
哥的味道是一种花。
很香很香的花,馥郁芬芳。
实验後,腺体都在亏空状态,需要养一段时间才能再次抽取,但每次望舒被送回来时,他哥会抱住他,透支腺体释放信息素,让Alpha的信息素缓解他的痛。
望舒在他的怀里闻着这股花香长大。
他问:“哥,你这是什麽味道?”
“岩蔷薇。”他哥说。
“岩蔷薇是什麽花?蔷薇花漂亮吗?是什麽颜色的?我以前看过颜色,有红色,白色,蓝色,不过现在眼睛里只有黑色了。”他有些俏皮的嘟嘟嘴巴,抱着他哥的胳膊聊天。
“我没见过。”他哥说。
望舒有些失落,又用小手去摸他哥的脸,试图能在心中描绘出他哥的模样,但是他哥太瘦了。
11号从小长在这里,比他多实验了八年,瘦骨嶙峋,连面颊上都只有骷髅般的凹陷,又因为是Alpha,骨架偏大,摸起来更硌人。
望舒八岁的时候偶尔听见堂哥们来工厂玩的声音,想和他们一块玩,大家都嫌他是个瞎子,说他就是个赚钱的工具,不配一块玩。
他回到房间里悄悄的流眼泪,哥拍着他的後背,静静的给他擦眼泪。
“哥,你别嫌我是个瞎子,好不好?”
“好,哥不嫌你。”
那时候望家的生意莫名开始走下坡路,信息素供给不上外面的需求。
叔叔赚不到钱後会生气,醉酒要望舒捧着双手灭烟,他哥不肯,拦住,便会遭打。
望舒一去摸他的脸,鼻子嘴角旁都是血,那麽热,那麽多,他吓得一个劲的掉眼泪,他哥用衣服怎麽都擦不掉,最後两人盖着同一个毯子,耳朵里听见他哥哄,“不怕。”
“哥在呢。”
在这个吃人的厂子里,爸爸不像爸爸,叔叔不像叔叔。
只有哥抱着他。
春夏秋冬这麽慢慢的过,他哥经常给他读书,给他讲外面的世界。
“春天到了,外面的叶子是绿色的,书里面说,万物复苏就在这个季节。”
“秋天来了,枯树叶变得又黄又脆,风都是灰色,很多尘土,窗外更多的是棕色的沙子。”
“冬天,是白色的。”
“夏天,是……万紫千红,地上有热浪。”
他们长大,长大,在这四方天生长,冰冷的墙上都留下他们拥在一起的黑影。
直到望舒十三岁时,他的腺体已经开始迟钝,Omega的腺体是那麽脆弱,经历过长时间的注射催熟再也不能快速的生成高浓度信息素了,实验员只能加大剂量,再加大。
望舒经常没精神,有时吃饭也会晕厥过去,他看不见自己的苍白脸色。只知道他哥担心的整夜睡不着,守在床边。
“哥,我会死吗。”他撑起身子,将脸颊在他哥的手心里,“哥,我死了,你怎麽办。”
望舒不知道死掉是什麽感觉,只是本能惧怕。
他是个胆小鬼。
他哥摸着他的脸,珍惜的抚,“不会的,不会死的。”
“哥,我看不见红色了,等不到看见蔷薇花开了,那是什麽样子的花呢……”
“哥,你出去看看我的花,荼靡花,我香不香?”
望舒第一次尝试用亏损的腺体释放信息素,让他哥闻一闻自己的味道。
他哥说,不怕,望舒不会死的。
不会死的。
他的puppy要长命百岁,要看见蔷薇花开,不会死的。
地下室里那扇小小的窗晒进太阳,照暖望舒几乎冰凉的身体,他从昏厥中醒来,再也没摸到哥。
那个陪伴自己十年的11号被带走了,再也没回来。
转天望舒被带走,去做了角膜手术重见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