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手术那天他走的路,仍旧是这条地下室的狭窄台阶。
过去和现在相互交织,瞎了眼的puppy和已为人妻的望舒灵魂似乎在这条路上相遇,搀扶着同一条栏杆走向光。
望舒每下一个台阶,记忆便会席卷而来一层。
终于,他走到曾经和哥哥关押的地下室。
望舒闭着眼摸过去,一切都是那麽熟悉,床垫的位置,地上的干草,似乎一点都没变,好像下一秒就会有人过来抓走他去做实验,恐怖又安静。
望舒熟悉的床垫上,坐在这静静的等,体力不支的几乎坐在这里昏睡过去。
他喘息着在等。
等一个蒋旭升娶自己的理由。
直到太阳升起。晨光晃眼的时候,望舒被这束光芒刺醒,他小心翼翼的睁开眼。
入目的是灰色的墙壁,墙上有半扇地下室的窗。
冬天银装素裹,外面是被雪覆盖的松树,萧瑟而凛冽的冬。
“望舒!买你画的人叫L!在国外很火呢!捧红了好几个画家。”
“哇塞,L又来买你的画啦。”
“这个L真奇怪,怎麽光买画不联系你啊,他在国外有个定制系列很火,有个画家就因为这个系列身价蹭蹭涨!”
“那个系列叫《窗外的四季》”
所以望舒睁眼,看到的是《窗外的四季》其中一幅,《冬》,一样的场景,一样的雪,一样的风景。
L找他定制的那幅画叫《窗内的小孩》
蒋旭升为什麽买望家的工厂。
为什麽要买一个废旧的,破的,烂的的工厂。
是因为这里曾经有他的小孩,有小孩想看的四季吗?
望舒擦掉模糊的眼泪,大滴大滴的落,怎麽都止不住。
他叫蒋旭升。
望舒的脑海里开始放映,就在这个房间的角落里,他搂着少年纤细的手臂问,“哥,天亮了没?太阳是什麽样的?”
“刺眼。”
“刺眼?刺眼多好呀,我想被太阳灼一下都不行呢。”
他哥说他是笨小孩。
却记住他喜欢太阳的事。
望舒擦泪,抽泣,着急的跑上楼,走廊中回荡起脚步声,不仅仅是他的,还有另一个人的。
有人来了。
望舒不管是谁,他跑进最顶层,找到望啓年的抽屉,这里面以前放着各种股份的合同,金钱,在工厂倒闭那天望啓年拿走了所有值钱的东西,只留下一张轻飘飘,对他来说无足轻重的纸。
望舒跪在地上擦掉上面的灰尘,拼拼凑凑将薄脆的纸张放在灯下。
【腺体切割同意书】後,跟着另一张【角膜更换排队单】
两张纸日期相同,不分先後,就连笔迹都一模一样。
他哥用腺体,换了他的眼。
“哒——哒——哒——”
脚步越来越近,走廊回荡着脚步声,他走近了,越来越近,最後停在门口。
望舒跪在地上,肚子下坠的抽疼,他的肩膀也不受控的颤抖,眼泪把纸张浸润。
他被拥入熟悉的怀抱,男人的身体很热,同样穿着病服,吻望舒的後颈,按住他的手,声音嘶哑,“puppy,别看。”
“你该坐飞机离开,而不是在这。”
“别原谅我,走的越远越好。”
望舒哽咽着转身,在梦中救自己脱离水火的模糊面庞终于清晰,一个东方男人英朗的面容。
“就当不知道,好吗。”蒋旭升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
蒋旭升看起来很疲惫,他受伤了,手背上满是扎针的痕迹,连氧气管都没来得及拔掉赶到这里,却还是晚了一步,让望舒知道了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