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时,华阳县主又派人送拜帖来,说是有事与她相谈,若她愿意,明日派马车来接她。
云晴以为她有要紧事,答应赴约。
翌日一早,云晴天不亮就起了。
用完朝食後,靖国公府的马车已经如约停在许家角门处。
云晴本以为是要去靖国公府,谁知马车竟在城东“悲田院”门前停下。
云晴曾听秋霜说过,悲田院是专门收容鳏寡孤老与被人遗弃的孩童。
崔樱约她来此处做什麽?
守在门口的婢女忙迎上前行礼,将云晴迎入院子。
云晴一入内,就见一群衣衫褴褛的孩童正围着一袭粗布素衣,却难掩端华贵气的女子。
正是崔樱。
她正在给孩子们分糖。
每一个分到糖的孩童脸上洋溢着天真满足的笑意。
这时崔樱瞧见她,将手里的糖给婢女,向她走来。
两人寒暄几句後,崔樱道:“当年父亲,就是将我从这里带走的。我从前,也是无家可归之人。”
尽管云晴早已知晓她并非靖国公亲生女儿,却没想到她的身世竟然这样可怜。
云晴忍不住问:“那县主,今日,邀我来?”
“是许侍从拜托我。”崔樱也不瞒她,“他说,你一心想要行医济世,但因为他的缘故,不肯出门去,希望我能够帮帮他。我并不善于劝人,也只能将你带到此处来瞧一瞧。”
其实云晴心中已经猜出此事与许凤洲有关,却没想到她竟这样坦诚相告。
崔樱又道:“这世上并非所有的医师能够做到行医济世四个字,顾医师是一个,你是一个。”
提及顾兰时,云晴眼眶微微有些发热。
她望着院子里一张张单纯天真的脸,头一回陷入迷茫之中。
她最开始想要行医,是想要活得有尊严一些。
後来真正随着顾兰时行医,才发现能够帮助他人,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之事。
这段时日她因为怨恨许凤洲的缘故,陷入自怨自艾之地,不肯走出来看一看这个世界。
她从前总是觉得许凤洲傲慢跋扈,会影响到儿子。
但她如今这般自暴自弃地活着,又能比他好到哪里去呢。
云晴沉默良久,终于下定决心,道:“我能为,县主,做些什麽?”
崔樱淡淡笑了一下,“马上就要入冬,院中有不少的老人孩子着了风寒,就请清平县主为他们开一剂良药,让他们平安地渡过这个冬日,得见来年春。”
云晴亦笑了,颔首应了声“好”。
云晴在她的带领下,替几个着了风寒的人看完诊後,方告辞离去。
刚一出悲田院大门,就瞧见立在马车前一袭紫袍,丰神如玉的郎君。
他不知在那儿等了多久,乌发上落了薄薄一层霜。
一见她出来,他迎上前来,装作若无其事,“今日天气不错,可要出去逛逛?”
云晴点点头,“也好。”
两人上了马车,许凤洲挨着她坐下,几次想要开口说话,又不知说什麽好。
她突然道:“药肆,还是开吧。”
许凤洲一时怔住。
云晴又道:“但我,可能,会亏钱。”
她这个人,实在不是做生意的料。
许凤洲立刻道:“没关系,亏得起!”顿了顿,又道:“以後家里的事情你说了算!”
别说一间药肆,她就是将家底全部赔进去,只要她高兴,他也由着她。
*
药肆选在五日後开张,铺名仍为“无疾”。
题字时,许凤洲想起云溪镇的那间药肆,皱眉:“这名字取的不好,不如换一个!”
云晴难得坚持,“这名字,是我,取的。我很,喜欢!”
许凤洲没想到是她取的,赶紧改口,“仔细一想,确实极好!”
云晴瞥了他一眼没作声。
一旁的春明都替自家主子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