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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水境一程月熄灯灰（第1页）

水蛇湾照映出枯败的山丘，枝叶凋落搅乱了团云，有风徐徐过境，夹杂着三派仙门的怒气，将戳进泥地的乃牙吹动了。

“围剿邪修，义不容容容容……莓女！”

结界乍然破开，一众道士举剑冲锋，却在看到水面一弧缓缓升起的小星星，阿不，缓缓升起的一个小孩子后，集体刹住了脚。

魏情抱臂转过身，食指压在嘴唇，轻轻地“嘘”了一声道：“小莓在沟通乾坤，稍有不慎就会失心疯，大家冷静，等下再打等下再打。”

一百多支高举的剑“唰”的一下齐齐入鞘。

穿着曳地白纱裙的女长老冷不丁的挥袖打去，蜿蜒如藤蔓的白纱将魏情瞬间裹成了蚕蛹。他只露出个脑袋来，在水岸边双脚并拢的跳了两下维持平稳，不妨小土丁戳了戳他的腰，魏情一痒，嘿嘿笑了两下摔在泥里。

百里悯一垂眼扫去，不太能搞懂他为什么总喜欢配合弱者玩这种把戏。

魏情在滩涂里拱了拱身躯，一副任人屠宰的可怜样，脑袋后仰着，世界在眼睛里便倒了过来。

漂浮在半空中的莓女仿若入睡，怀抱双膝蜷缩在水珠凝成的摇篮，周身泛出一圈圈持续不断的波光，她身下的水域似受到感召般停止了流动，忽地，有一颗水珠从稚嫩的指尖滑落，啪嗒滴破了平静的水面。

水流卷过枯叶凝结出一副栩栩如生的画篇。

上百人挤在滩涂边伸出了脑袋，魏情扭动身躯轻轻喊道：“要死了！莫——踩——我！”

一只脚将他从岸边踢进水中，魏情滚了两圈猛一抬头，一片水衣掠过眼前，由枯叶勾勒出的一个形象竟然立体的站起来了，隐隐地生出透明的五官——幼年征月！

“你出来——”

白袖把魏情拖回岸上，女长老回头对众人道：“这片水域已经变成了莓女灵通照显的托载处，所有人都不要下水，否则会被拉进被寻之人的记忆里！”

魏情仰面躺着，觉得头皮凉凉的，他道：“这位女道长，烦将我往上拉一拉，我的后脑勺还泡在水里。”

女长老披眼一盯，拉着袖布要把他往上弄，却觉得有一股劲拖着魏情朝下，她眉头皱起来，回头道：“搭把手，把这人拔上来！”

众人在岸上抓着超长的白纱袖开拔，魏情被缚在一起的手挠了挠大腿，正打算不装了自己上岸，岂料一道蓝光刀锋劈下，随即是撕拉裂帛声，然后一片哎哟喂的倒地叫唤。

卸力的惯性让魏情在空中滑了个半圆形，越过水形小征月的头顶，“扑通”一下砸进河里，他在下水瞬间崩碎缠缚的白纱，灵活的翻转过身躯，一仰头，见一个人跳了下来。

百里悯一张开四肢，像片薄薄的即将融化的天晶石，不顾一切的沉入水中。

水面慈善的光掀起一幅浪，水里的两个人被拍昏了过去。

……

魏情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还在水里，他左右一晃，伸手抓住了脑袋朝下的百里悯一，把他翻了过来，俩人四目相对，悯一抽剑在水里朝他捅过去。

迅速躲闪开，魏情吐出几个泡泡：“咕噜噜……”要死了！

百里悯一兀自踢水，又转了回去，魏情这才发现原来倒着的是自己，他讪讪然地双手扇水原地溜了个圈儿。二人并肩，定在水中。

“噗通——”

他们前方突地掉下来一小团饵，石子带着饵料沉了下来，堪堪停在二人面前。

魏情仰头，顺着一根鱼线看见岸边几个摇摆晃荡的身影，再往上，竟是水蛇湾的景象，那三个门派的道士仍然未散，正专注的守护莓女通灵。

魏情戳了戳百里悯一叫他往上看，悯一不理视线往下，魏情于是也低头，赫然见到一个俊美的少年从黑暗的水底游上来，头颅光洁，眼眸晶蓝，他从魏情前方掠过，伸出手，攥住了鱼钩。

听得岸上一声雀跃，鱼钩被拽上去，随着微微的蓝色光芒，那少年消失不见了。

魏情因吃惊而大张的嘴里钻进一条小虾，他眨了眨眼，奋力朝上一跃。

草野岸头，年幼的征月奋力拔杆，鱼线带着一个襁褓破水而出划过天际，他跑去把婴儿捡起来，见他蓝色眼眸如冰珠，一时看呆了。

“母亲！月儿钓了一个小小小的人儿！”

小征月抱着孩子撞进一旁夫人的怀抱。

刚爬上岸的魏情吐出一口带虾的水，见这幕，忍不住呛咳道：“秃子你……可真是诡计多端啊！”

身旁的悯一则面容浮笑道：“是个好主意吧。”

与此同时，头顶水境映照出来的仙门众人都露出了鄙夷的神色，魏情摸不准他们是只能看见记忆旧象，还是连闯入旧象的他和秃子也都能看见。

眼前的春日溪钓画面陡然扭曲了，变成了一个阴暗的小屋子，魏情听到角落里传来孩子的啜泣声。

十岁的征月蹲在墙角抹眼泪，四岁的悯一用手指头给他一点点的擦，奶声奶气地道：“哥哥，别哭。”

“哥哥想一个办法。”小征月抽噎着，从袖子里拿出一半剪刀，“哥哥也不要头发了！”

说着他一下就站起来往外冲，院子里放着个大水缸，小征月踩着石砖爬上去朝缸里看，缸里养了几尾胖鲤鱼，仅有一朵的睡莲绽放，波纹微微晃荡的映出一张稚嫩而坚决的小脸。

他拿起半只剪子，临水照面，削去了满头乌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