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走多远就碰见了蹲在池边喂鱼的行烈,正要抬头挺胸当做没看到他一样路过,就被一声轻轻的抽噎当场钉在了原地。
慕同光如遭雷击,扭动僵硬的脖子去看行烈,果然见他脸上有一些未干的水光。
他抹了一把脸,又把幻境当中发生的事快速回忆了一遍,最后木然地道:“没必要吧你再这样哭我就真的要怀疑你了。”
行烈情绪正上头呢,听到声音才发现仇人正在自己身边,他当即恶狠狠地瞪了回去:“你懂个屁!”
他这一声骂,慕同光的心又放回去了,他大度地拍拍行烈的肩,“还是个小孩儿呢,我和你江哥哥原谅你了。”
行烈一把拍开慕同光的手,“多管闲事!”他起码使了七八分的力,“啪”的很大一声,给慕同光手都拍得有些肿了。
慕同光收回手,瞧了瞧自己通红发热的手,看在今天的好心情的份上决定不跟行烈一般见识,嘟囔了一句“小兔崽子”,捏着那张纸继续哼着调子往外走了。
被他抛在身后的行烈咬了咬唇,一脸复杂地盯着他的背影,轻嗤了一声。
最终差人找这件宝贝的事落到了寒晟头上,他刚处理完叛乱的事,又吭哧吭哧马不停蹄地去办这件事。
连慕同光都有些不好意思地凑到了江照林身边咬耳朵,“怎么跟使唤牛似的。”
还没走远、正值壮年耳聪目明的寒晟脚下一趔趄,身形愣了愣,最终还是当做什么都没听到,坚定地继续往外走。
江照林扯着慕同光的辫子将他脑袋拉下来,“你好生说话。”
慕同光“哦”了一声,见行烈正幸灾乐祸地看着自己,于是顺势在江照林唇边亲了一下,再回头去看,行烈果然跳脚,已经偏过头去不看他俩了。
江照林问:“怎么了?”
慕同光装模作样一把好手:“没事啊,能有什么事儿?”他故意去问:“对吧,行烈?”
行烈嘴唇绷直,憋出两个字:“没事。”
慕同光还想再逗逗他,就有小妖来报:“方长老来了。”
方秉行在屋里憋了自己这么些日子,大概是终于想开了一点,愿意走出门来晒晒太阳了。
他就这么一路走来,穿过妖王宫的种种风景,久违的光亮照在他身上,暖暖的。
他抱着一个巴掌大的黑色小方盒,里面装的是乌律。
“我想把他葬在他的家乡。”
乌律生于南州的一个人妖混居的普通小镇,是个孤儿,被路过的方秉行捡了回去。
江照林看着他没说话。
“得了吧,”行烈咂咂嘴,“在这王宫地界还好,出去了你就是个活靶子,最近妖族鱼龙混杂,来了好多面生的修士,我都怕你出去就被逮了,要是真被抓回了剑宗,我可捞不住你了啊。”
话糙理不糙,方秉行听得进去,他似乎是开朗了一点,“嗯,我也没说现在动身,只是盼望那一日能快些到来吧。”
关于万明素这件事,几人谁也没告诉,又过了几日,方秉行终于又联系上了曾经与他交好的旧友,那是个姓徐的长老,分管戒律堂。
传讯另一头的徐长老絮絮叨叨的,“我就说怎么这几日眼皮总是跳,感情是你要来害我。”
方秉行不回答,只是浅浅叹了口气,徐长老的惊呼就脱口而出:“干什么?这是干什么!我都已经助你逃脱了!”他开始喊得很大声,说了两个字后,又立即小声继续说。
慕同光和江照林凑在一起,“这徐长老看上去不太靠谱的样子。”
他们俩在画面之外,但声音切切实实传到了徐长老耳朵里,“我听到了!”
“咳咳,”方秉行截住了徐长老准备骂骂咧咧下去的话,“近来剑宗可还好?”
徐长老只是凭着以往的交情在方秉行逃出剑宗时帮了他一把,不知道更多的消息,此时他眉毛皱到一起,盯着兜帽挡住了大半张脸的方秉行。
“你给我透个底行不行?你真的如他们所说?”徐长老心里打鼓,他崩溃开口,“我当时帮了你一把,你可别让我成了千古罪人。”
“你不信我为何又要帮我?”
“乌律是我们这帮家伙一起看着长大的,我只是信你不会害他。”
方秉行低低地笑了,“既然信我,那就信到底吧。”
徐长老嘴里骂骂咧咧了一阵,最后还是认命开口道,“宗主这几日似乎是修炼不对劲,总是待在殿中不出,但也不是闭关的样子。”
“近来剑宗仍有弟子失踪,只是消息被压得紧得很,前几日老何的那个刚收不久小弟子也不见了,就你之前见过那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这也是我现在还信你的原因。”
“哦对了,说起来清云宗前几日也来人了,神神秘秘的,要不是我偶然见到了,压根都不知道。”
江照林他们早已决定好了,先不将万明素的事情告诉徐长老,这样对他来说而言反倒是更安全的。
方秉行说:“过几日,你来山下接我。”
“你疯了?”徐长老几乎就要跳起来了:“干什么?你要干什么?!你不要害了你自己又害我!”
“你就说你帮不帮吧。”
还能怎么样呢,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
“怕了你了。”他咬牙切齿道:“你能藏好吗?”
方秉行难得地笑了起来,露出嘴边一块焦黑的皮肤,“放心吧,保证不会牵连到你。”
徐长老狠狠地切断了通讯,殿中再次陷入一片寂静。
行烈问:“你们还真要去啊?都还不知道那什么万明素的实力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