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教他呼吸,用唇舌引导他如何与自己亲近,迟渊是个好学生,他很快就掌握了窍门,他会在她舔他的唇缝时,乖顺地张开嘴,他的口腔没有异味,很干净,如果一定说有,那就是一种清新的柑橘香,当然,也有可能是她自己嘴里的味道。
他也不会乱扔衣服,他是个很整洁的男孩子,衣服收了,工整地折起来,放进柜子里,鞋子整齐地放在鞋架上,床铺不用时一定会叠好,家务就更不用说了,哪一天轮到谁刷碗时没有及时去,他一定会自己跑去刷了,他无法忍受锅碗瓢盆就那么放在水槽里,没人清理,安意就借着他这个毛病,成功地躲过了好几次洗碗的义务。
她有时会想,也许是从小跟一个古怪老头儿生活,造就了迟渊独立生活的能力,听张琼说,他祖父是得胃癌去世的,那时他还在读初中。
安意知道胃癌是非常难捱的,尤其是晚期患者,几乎就是在等死,她有个远房舅公,就是得了这个病。
爸爸曾带她去探望过,她那时还很小,想象丰富,以为那个躺在床上的舅公是中了剧毒,他有着巨大的眼袋,身体浮肿,皮肤暗沉,指甲盖是紫黑色的,疼痛发作时,他在床上痛苦地打滚,哀声大叫,咒骂着每一个在房里的人。
安意害怕地牵住父亲的衣角,躲在他的背后,看着他儿子麻木地上前,将吗啡注射进他的身体里。
脾气再温和的人,在病痛面前,也成了魔鬼。
她不能想象,当年才只有十四五岁的迟渊,是怎么待在一个癌症病人身边,并一直照顾他直至去世的。
灵魂与身体好像成了两个独立的部分,身体接受着亲吻,灵魂却耽于纷乱的思绪里,难以自持,在这种可怕的割裂感中,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挽救了安意。
程天盛从她胸口抬起头来,脸上掠过一阵惊慌,然后他给了她一个抱歉的眼神,起身去开门。
安意从沙发里坐起来,整理好头发和衣服,听见程天盛在门口问:“这么晚了,你来干嘛?”
敲门的是个女生,她不耐烦地拨开程天盛,一边往里走,一边说:“我和我妈吵架了,在你这里借宿一晚,我妈她有病,我跟她住不下去了,她非要念叨我熬夜玩手机,熬就熬了,反正都毕业了,有什么关系?烦都烦死……”
剩余的话淹没在了大张的嘴里,女孩儿呆若木鸡地看着客厅里的人。
“安……安姐姐?”
安意记得她叫贝塔,是那个瘦子的女朋友,也是程天盛的表妹,她冲她微笑了一下,往门口走。
“我先回去了。”
程天盛一愣:“啊?你要回去?这么晚了,张琼家门都关了吧?”
安意耸了下肩:“那我只好把她吵醒了。”
“没这个必要吧?”程天盛抓住她的手腕,“你……你可以睡我爸妈的房间,跟贝塔睡,如果你不想跟她睡,让她睡沙发。”
贝塔这才反应过来,虽然不知道这俩人具体是怎么好上的,但她很有可能打搅了她表哥的好事,她在心底骂了自己好几声,赶紧补救:“我我我……我回去好了!真的,我刚刚发现,我妈也没那么烦人!”
她磕磕巴巴地解释,红着脸往门口跑,想赶紧逃离这个地方,却在靠近大门时,被安意捏住了肩膀。
“不用,你留在这吧。”
安意淡淡地道,又挣开程天盛的手,径自打开大门。
“你可以不送我。”
程天盛还是跟了上来,骑摩托回去的路上,安意一言不发,这让他有些慌张,口不择言地问:“我做错什么了吗?”
“没有。”
她只是突然没兴致了,安意心里也有些烦躁,不知道自己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