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识屏住呼吸,耳朵像被拉紧的弦,听着夜里细微的声音。
除了我自己搬东西的声响,什么都没有。
可一低头,那股茶香却更明显了,像是有人端着一盏热茶,慢慢从我背后走过。
我猛地回头。
空的。
只有木地板反着灯光的暗色,和墙角那只挂得歪歪的葫芦。
我犹豫了几秒,把手里的铜钱放下,顺着香气飘来的方向走。
穿过偏厅时,手背掠过一股温热的气流,像从刚开过水的壶口窜出来。
我心里一沉,快步推开正厅的门。
灯光一下子被夜色吞没。
厅里的窗半掩着,月光像冷水一样泼进来,正好照在供桌上。
那只老紫砂壶孤零零地放在香案旁,壶嘴朝外,白雾一缕缕地升起,缠在半空。
可壶底,竟空得连一滴茶水都没有。
我正盯着看,忽然有人从背后按住我肩。
“你在看什么?”
贺临川的声音不高,却像忽然捏碎了夜的沉寂。
我下意识后退半步,心跳还没稳,“你在泡茶?”
“没有。”他挑了挑眉,视线扫过那只壶,嘴角微微一勾,像笑又不是笑,“你不是看到我一直在写符箓吗?”
可是,我分明看到一缕白雾伴着茶香,彷佛听懂他话似的,猛地淡了下去,瞬间被夜风吹散。
“那……你有闻到茶香吗?”
他看了我一会儿,唇角微微勾着,没回答,继续低头去写他的符箓。
这种态度最惹人心里发痒,像是明明知道什么,却偏偏吊着你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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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便被贺临川从床上拎了起来。
他脸上带着挡不住的兴奋,一路把我拖出门,往城南赶去。
“老贺,你搞清楚,现在才早上六点!哪有打工仔这么早上班的?”我一边走一边吐槽,语气里满是怨念。
贺临川这人,兴奋起来,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完全不顾我的死活。
“行了行了,等下带你去吃好吃的。”他笑嘻嘻地回了我一句,脚下的步伐却一点都没慢。
就这样吵吵闹闹间,我们来到一家店前。门头上挂着一块老旧的木牌,上面写着“松云茶馆”四个大字。几个工人正在店里忙碌着,把桌椅、茶具一件件地往外搬。
贺临川走上前,和一个六十多岁的店员打了个招呼。
这店员见到他,也露出惊讶的表情,两人寒暄了几句,才知道茶馆马上要搬了。
说起这茶馆,店员的眼神中充满了怀念。
“我们小小姐啊,和贺天师的师父是好友。”店员说着,目光落在贺临川的身上,语气变得更加温柔,“那时候,贺天师还是个奶娃娃,你师父啊,总是带着你来喝茶。可我们都看出来,他说是喝茶,其实就是想多看小小姐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