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不在焉,一不留神,指腹上多了一道红血丝。
手指却是麻麻的。脸也是。
他并不回身,也不擡头——脸发着麻,又灼灼地发着烫,大约是红了。
他将刀放回了漆匣里,背着身说:“以後,小心点。”
他说的是,以後若要用刀,要小心些。
不过,林鸢答的,似乎是:“陛下,奴婢以後一定小心,奴婢再也不敢了。”
“还有,别一口一个奴婢了。”萧珣又说。
“啊?”林鸢微愣。
“难听。”
萧珣的声音恢复了平素的刻薄与冷漠。
林鸢觉得奇怪,不过乖觉地应下来了:“好,奴婢知道了,哦,不,不,是我,我知道了。”
这样笨拙的话,倒是又引他轻声哼笑了起来。
……
玉华堂连着的水榭一溜儿地亮起了千枝灯火。
黄渲渲的光,替换了星光的清冷,使那一地的白羽,看起来染上了麦粟的金黄。
歌声在鼓点中依依飘来:
开仓济粱米,布粥渡饥肠。
……
冰霜为日晞,银粟皆苍黄。
“兄长。”
萧珵眯着眼,赏着美人,目不转睛,没有听见萧珣的声音。
王妃袅袅挨近,拧了一把他的胳膊。
淮阳王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看到了王妃嗔怒的目光。
“哎哟,夫人何事?”他赔笑道。鼓曲渐渐淡了。
“淮阳王,别只顾着夫人。”公孙诏坐在二人的下首,朝上座丢了个眼色,笑道,“而忘了远客啊。”
萧珵忙拱手道:“怎麽会?怎麽会呢?有客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不亦乐乎!”
萧珣笑着说:“客有客之礼。是我们只顾着饮美酒,吃佳肴,赏佳乐,疏忽了。”
他说罢,让李顺送上了从长安带来的礼物。
礼物有讲究,取的是东南西北,四方之意。
赏赐给王妃的是一匣闪闪发亮的东海明珠,一株南越进贡的三尺半高的红珊瑚。赏赐给淮阳王的,是西域和田白玉雕琢的一对手镯,还有那把定邦弓。
若说手镯是取“手足”之意,那弓呢?
萧珵看着雕弓上镶嵌的九华珠晃了神。
李顺身後,又有一个小厮捧着一个两尺多宽的黑漆箱子入了玉华堂。
“锦儿。”萧珣戏谑地称呼道,“这是给你的。”
萧珵的好大儿欢呼雀跃,兴奋难耐,当即起身,朝那箱子疾步而去。
只见他开了箱子,脸上本横到了耳垂的笑,一点一点地收敛了。
萧珵看去,心里莫名几分紧张。
他在开席之前,早听萧锦讲过了一遍翠微山发生的事。
据说,萧珣在翠微山问了萧锦关于雪灾的大小事宜,萧锦从容应对,对答如流。
萧锦还喟叹:“以三十头猪换来了民心,那些猪实在是死得其所啊。若是阿父能送来四十头,想必更好了。”
他心里咯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