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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四十章 这是在行夫妻敦伦之事（第3页）

她打起精神，在前面一个黄门将将踩到一块松动的石头时，大喊：“留神脚下！”

这话不够有威慑，她又狐假虎威，添了一句，“若是把陛下摔了，你们可就没命了！”

在擡辇的黄门因这一句话受惊而造成的颠簸里，萧珣的身子几乎整个盖住了她，或者更确切而言，是她倒在了萧珣的胳膊上。

狐裘遮在她的视线上方，看不见萧珣的神色，只听得见耳边传来了几乎从来没有过的，极为温柔动人和善体贴的声音，含着笑的声音。

是对那些黄门：“无妨，只管像现在这样擡着就行。雪天路滑，恕你们无罪。”

那些黄门因皇帝的宽仁体贴，颇为动容，一动容，腿脚就打了颤。

林鸢慌乱地抓了萧珣的胳膊，接着就听见了倒抽冷气的声音。

一直坐上了回未央宫的乘舆，车轮辘辘，四平八稳，林鸢才开口问起了瞿氏。

“瞿氏嘛……”萧珣扬了扬眉，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卷太史公书，“你看，就像这书一样。别说瞿氏了，就连叱咤风云的权臣伊尹，都是掌中之物。运筹帷幄，不动声色，不留痕迹，就去得干干净净。”

他方才甫一进揽月阁，就发现了这书。

起初只是想拿起来，装出一副风轻云淡丶毫不在意的模样，等她回来。

书擎在了手中半晌，好容易在榻上躺定，倏忽发觉，拿反了。

他这才心不在焉地翻了翻，一翻就发现，殷本纪中缺了好几根竹简，成汤之後就没有了，後面连着的是帝太庚。

似乎是少了……伊尹。

他不禁失笑。这卷书也落到了他的胸口。

抱在了怀中。

“呀，你怎麽带了这书？！”

林鸢仿佛被戳破了一个秘密，伸手想要夺回。

他笑着，将手往後高高一扬。

林鸢没有想着再去抢回，而是红着脸，支吾：“是庖厨没柴火了。我就把这书拆了，拿了竹简去烧。”

“哦，原来是这样啊。是我思虑不周了。”他笑道，“只是，我见那屋前屋後树木葱郁，就没让人备下太多的柴火。”

他继而调侃：“竹简烧起来的火，可会比寻常的木柴烧起来的火，更旺一些？”

林鸢抿唇：“寻常的竹简不一定，伊尹嘛，这麽厉害，烧起来自然是旺的。我那个时候，唯恐这火烧得太旺了，会烧穿了锅，烧了整个屋子，整个园子。”

萧珣失笑，别开了脸，看向了窗外。

车窗外，光禄卿凌风骑马护送乘舆离开，对上萧珣的目光，提起了唇角，眼尾迎上了朔风，不知不觉沁出了泪。

……

“陛下，京畿三辅的大军已经前往漠北边境，臣以为，执金吾与北军不必再离京。”

瞿阳的声音在宣室殿响起。

那是瞿清川谋反的消息传来的十日前。

“左右将军带着京畿三辅的两万大军，是往上郡走的，前往朔方，五原，云中。执金吾如今封上将军，将取道河东郡与太原郡，前往定襄与雁门。雁门长城，年久失修，有攻破的隐患。执金吾赵彦是大司马大将军的心腹爱将，是曾经同大司马一道在血海之中搏杀的，亦经大司马一手提拔。

“朕还记得，当年爱卿提拔赵彦为执金吾时，奏疏上说，赵彦此人曾‘夜袭匈奴，斩首百级，立下奇功’，还在二十五年前，大司马身负重伤，奄奄一息的时候，冒着两军交战的兵戈与乱箭，将你从尸山血海中背了出来。实在是‘忠心可鉴，栋梁之材’。”萧珣说道，“既然是如此人才，为何不在战时所用呢？”

“京畿三辅大军的左右将军亦是臣一手提拔起来的能臣，有他们领军作战，足矣。至于定襄与雁门，臣以为，可令太原郡都尉征发材官①。”

“材官势必要征发，可到底需要些时日。左右将军自然是能人，不然怎会入得大司马大将军的眼？只是这二人，年岁都不大，一个刚到不惑之年，二十年前，门荫入仕，在大司马大将军帐前当过小卒。另一个而立有五，原为北军中垒校尉。两人皆不曾与匈奴对战过。匈奴久不犯境，如今上过匈奴战场的人，熟悉匈奴作战方式的人，早已经凋敝。要说熟悉，爱卿才是其中的佼佼。”

说到这里，萧珣唇角微微噙笑，叹道，“瞿氏代代英杰，多少战役为人称道，乃百姓口中佳话。若是往前倒数十几年，瞿氏赫赫声名，可令匈奴闻风丧胆啊。”

瞿阳的脸色更阴沉了一点，那一抹笑在他看来，极尽嘲讽。

萧珣没有说出口的话是：瞿氏一代一代抛头颅洒热血的英名，一朝沦丧在了瞿清川的手中，从佳话，变作了笑话。

瞿阳不由握紧了拳头。

成为大司马大将军辅政的这些年，他很少碰刀剑了，手心里尽是带刺的长鞭握出来的硬茧。

那根长鞭是由漠北特有的荆棘制成的，粗粝异常，遍身是刺，坚硬如铁。

更特殊的是，就连手握着的那一端，也没有磨平尖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