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经若无其事地将长刀放下,袖子一笼,掩住了桌上那道伤痕。
“几位客官,热茶来了。”
小二麻利地放下碗,提壶给桌上几人倒上了水。
白经眼神一扫,这小二衣服穿地很厚实,身上的外衣腰带扎地随意,像是匆忙间穿上的衣服,刚才几人进门时,他也是过了好一阵才从後厨出来。此时他灰扑扑的外衣下,前胸的衣料有些发暗,像是内层里沁透出的些微水渍。
白经向身旁的副官使了个颜色。
副官会意,呼啦一下站起身来,边朝着後厨的方向走去边大声说道:
“小二,你家茅房在哪里,爷快憋不住了。”
“哎,爷,爷!”
小二急忙放下手中的茶壶,动作矫健地三两步跨上前来,伸手拦住了副官,嘴上讨好地道:
“官爷,天寒地冻的,外面太冷了,您要不还是到楼上的客房方便吧。”
那副官一推拦在他身前的手,作势往前走,嘴里嘟囔着道:
“大老爷们,没那个穷讲究。”
“哎,官爷,外面茅房堵了,你还是去楼上方便吧。”
谁知副官眼神一厉,冷哼一声,一把推开了这挡路的家夥,出乎意料的是,这个看着瘦弱小二并没有被推倒,反而一身臂膀又拦住了他的去路。
这次那副官怒急地五只一扣,擒向了面前的手臂,谁知,小二似乎早有预料般,手腕陡然一番,竟挣脱了这一手小擒拿,反而飞快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狠狠地扎向副官的眼睛。
副官偏头让过这一刀,身子却不退反进,肩头用力撞入小二怀中。小二吃痛接连倒退几步,却借势一拧腰身,直奔後厨窜去。
啪!啊!
一个瓷白的碗陡然飞起击打在小二的膝弯上,他脚下一软,身形一滞,啪地一声摔在地上。
再擡头之时已被一柄锋利的军刀抵住了咽喉。
白经两步上前,一把扯开小二的衣襟,至今内力是一件灰褐色的衣服,胸前一大片浸透着白干的褐色,小二刚才动作矫健不似受伤,那这血迹必定是其他人的!
白经一挥手。
“搜!”
三十多名兵丁如狼似虎般扑进那扇并不坚实的後门。
白经冷冷地扫了那倒地的小二一眼,也跨入了後院。一跨过那扇破败的木门,冷冽的寒风便迎面刺来,空气里的寒意涌进胸腔,让人有种吸进刀子般的难受。
他们刚在前面闹出了动静,这後院里却很是安静,只有呼呼的风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冷的缘故,鼻子闻地不真切,总感觉寒风里似乎混着淡淡的铁锈味道。
兵丁们不用吩咐,几人一队,在这看着如同普通客栈的地方搜寻起来。
这荒野里的客栈大多都是黑店,看来思芹几人是着了道了,这些人下手心狠手辣,恐怕几人凶多吉少了。白经皱眉担忧地想着。
这後院似乎没有特殊的,一间马厩,一间柴房,一间厨房,三间小厢房,似乎是掌柜小二几人的住处。
兵丁们一间间打开,似乎没有什麽特别的地方,直到……
“啊!”
短促的惊呼声在这寒冬里震彻耳膜。
白经急忙向声源望去,只见几名搜查厨房的士兵进门後接连发出惊叫,有一人还极为惊恐地仓促後退,被门槛绊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其他几名士兵此时也皱着眉,持剑一边戒备着一边从屋内倒退了出来。
白经和副将几人急忙上前,未到门口,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冲来,刺激地几人忍不住眯了眼睛,跨入大门,眼前如修罗地狱的恐怖场景,瞬间让几人忍不住喉头翻涌,甚至有一名士兵肚里翻江倒海,一转身奔出了门口。
呕!
屋内没有白经想象中中思芹几人被屠戮的场景,反而站着三个人,还有墙上挂着的一件,红白相间的……人?
“怎麽回事?!”
副官皱着眉越过门口呕吐的家夥,一步跨进门槛,接着悚然一惊,竟被门内如同修罗场的景象震住了心神。
那被挂在墙上的红红白白的人体,那些露出腹腔又被黏糊糊的薄膜包裹着的内脏肠子,还有那个在他面前扑通扑通跳动着的拳头大小的心脏。
屋内的扑鼻的血腥味让人胃里忍不住翻江倒海,那颗连眼皮都没了的头颅上,血肉和筋膜的纹理清晰可见,一双赤红的眼球不正常地抖动着,断裂的舌根发出意味不明的咕嘟咕嘟的声响,副官不由自主地随着那起伏的血迹斑斑的喉咙咽下一大口的唾沫。
那颗血肉骷髅的眼球陡然一震,副官甚至从他的目光中读出极致的恐惧,他的视线不由随着骷髅的眼球移动,定格在那一双握着尖刀的手上。
那是一双苍老的手,指节粗壮,根骨分明,粗糙的皮肤如被晒干如龟裂的大地般泛着鳞片般的白屑,可这一双手却是异常地稳,薄薄的一片刀刃贴在他的食指上,随着骷髅惊恐的目光,稳稳地贴在了他鼻子仅剩的一张完好皮肉之上,指尖劲力微吐,缓缓地,细致地沿着鼻骨,切下一片薄如蝉翼晶莹剔透的肉片来。
啪嗒~
场中所有人的心都随着那肉片掉落地面的声响齐齐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