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下去,就在此处扎营休整!”周霆沉声道,“派斥候探查靖安郡动向,严禁士兵擅自靠近!”
士兵们如蒙大赦,纷纷放下武器,找地方搭建帐篷。周虎、周豹等人围了过来,望着远处的靖安郡,眼神复杂。周凌玥甩了甩冻得僵的手臂,链剑出轻微的声响:“祖父,靖安郡看起来很安稳,不像有战乱的样子。”
周霆沉默着点头,心底的不安越强烈——沈砚能在短时间内整合西南,让靖安郡如此安稳,绝非易与之辈。他转头看向疲惫不堪的儿子们和小辈,又看向身后残破的京营,突然觉得,这十日的艰难行程,不过是这场注定失败的战争的序幕。
帐篷外,炊烟升起,士兵们用仅存的粮草熬着稀粥,香气稀薄,却引来了不少人的争抢。周霆望着这一幕,缓缓握紧了虎头亮银枪,枪杆上的霜痕早已被体温焐化,却凉得刺骨。二十里外的靖安郡,像一头蛰伏的猛兽,正等着他们踏入早已布好的陷阱。
夕阳的金辉洒在旷野上,周霆刚安排好士兵扎营,震天的马蹄声便如惊雷般滚来——整齐划一,步步铿锵,绝非他麾下京营可比。他提枪登高,瞳孔骤缩。
高坡之上,沈砚身披玄铁亮银甲,兽纹甲片在余晖中流转冷光,手中凤翅镏金镋斜指地面,镋身凤纹展翅欲飞,虽减重三成,却更显灵动霸气。他勒缰立马,目光如寒刃扫过周霆营寨,声音透过风传得清晰:“周老将军,十日奔波,麾下士兵怕是连握刀的力气都快没了吧?”
沈砚身后,苏凛、苏虎等六将一字排开,铠甲鲜明,杀气凛然:苏凛横刀“弧光”泛着幽蓝,秦风斩马刀寒芒毕露,苏虎兄弟的双斧映日刺眼,陆川长枪枪缨翻飞,李奎流星锤链动有声。高坡下,五万靖安军列成铁阵,前排精锐重铠持械,后排新兵虽铠甲稍轻,却个个昂挺胸,精气神远周霆那疲弱的京营——这新兵营的存在,周霆竟一无所知。
周霆脸色铁青,虎头亮银枪一挺:“沈砚逆贼,擅拥重兵,割据西南,今日我便替天行道,擒你回应天问罪!”
“替天行道?”沈砚嗤笑一声,凤翅镏金镋微微抬起,“老将军麾下三万京营,饿的饿、病的病,三日粮草减半,五日士兵逃亡,这样的军队,也配谈‘替天行道’?倒是皇帝,让你带着一群老弱来送命,这就是你效忠的君主?”
“休得妖言惑众!”周虎按捺不住,青龙偃月刀一扬,“我周家世代忠良,岂容你污蔑!有本事便真刀真枪比划,别耍嘴皮子!”
沈砚眼底闪过一丝锐光:“正有此意!战场之上,先斗将再论兵,免得说我以多欺少。老将军,你麾下谁敢先出战?”
周霆身旁,周豹扛着镔铁锤拍马而出,沉声道:“我来会会你麾下高手!”
“好!”李奎提着流星锤催马迎上,咧嘴一笑,“让你尝尝我的流星锤!”
镔铁锤与流星锤轰然相撞,重器交锋的巨响震得周围士兵耳膜疼。周豹招式刚猛,铁锤每一次落下都带着风声;李奎则灵活异常,流星锤链动如蛇,时而缠绕时而砸击,两人斗得难解难分。二十回合后,李奎流星锤突然虚晃一招,擦着周豹的铁锤柄掠过,顺势勒马后退,大笑道:“痛快!你这锤子够劲,点到即止!”周豹勒马伫立,虽气息微喘,却毫无损,暗自心惊对方的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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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周虎挺青龙偃月刀出战,迎战苏凛的横刀“弧光”;周熊持月牙戟上阵,对决苏雄的宣花斧;周凌云双斧翻飞,对阵苏虎的开山斧;周凌峰握透甲枪出击,与陆川的长枪缠斗;最后周凌玥甩动链剑,直面秦风的斩马刀。
每场对决都精彩纷呈,刀光剑影间尽显招式精妙——苏凛的横刀快如闪电,却总在触及周虎铠甲时巧妙收力;苏雄的宣花斧刚猛无匹,却始终避开周熊的要害;苏虎与周凌云双斧相撞,力道相当却同时收招;陆川的长枪与周凌峰的透甲枪缠战,枪尖相触间尽显默契;秦风的斩马刀被周凌玥的链剑缠住,轻轻一旋便顺势松开,两人勒马对视,均无损伤。
六场斗将下来,周家父子、小辈虽未落败,却个个心服口服——沈砚麾下猛将不仅武艺高强,更处处留手,显然毫无伤及他们性命之意。而周霆立于阵前,看着沈砚麾下整齐肃杀的军阵、猛将们的气度,再对比自己麾下饥寒交迫、士气低迷的京营,想起十日行程的艰难跋涉,以及皇帝派他们出征时的仓促与冷漠,心底坚守的忠君信念,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沈砚催马向前,凤翅镏金镋直指周霆,语气诚恳:“老将军,六场斗将,我麾下无人伤你家人分毫,这份诚意,你该看在眼里。你效忠的君主,让你带着老弱来送命;而我沈砚,惜你一门忠勇,不忍让你们血洒疆场。”他抬手示意,五万靖安军阵瞬间安静下来,“我在西南,士兵吃饱穿暖,百姓安居乐业,这样的地界,难道不比跟着昏君卖命强?”
周霆望着高坡下精神饱满的靖安军,又回头看了看自己营中瑟瑟抖的士兵,喉头滚动,握紧虎头亮银枪的手指,竟缓缓松开了几分。
夕阳下,沈砚的话语如重锤敲在周霆心头,可老将军猛地握紧虎头亮银枪,枪尖直指前方,声如洪钟:“沈砚休要多言!我周家世代受皇恩,岂会因一时困境便背主投敌?今日要么你我决一死战,要么我带军退回,再图后续!”
周虎、周豹等人立刻挺起兵刃,京营士兵虽疲弱,却也被这股气势带动,纷纷握紧武器。沈砚望着周霆眼中的决绝,眼底闪过一丝惋惜,随即凤翅镏金镋一压,朗声道:“好一个‘世代皇恩’!本世子敬你忠勇,今日便不逼你。”
他转头对苏凛等人下令:“传令下去,全军后撤十里,回靖安郡!”
“世子?”苏虎愣了愣,攥着开山斧的手松了松,“就这么撤了?”
“撤!”沈砚语气坚定,目光仍落在周霆身上,“周老将军一门英锐,若真死战,得不偿失。”说罢,他勒转马头,凤翅镏金镋斜背身后,玄铁亮银甲在余晖中划过一道冷光。
苏凛等人虽有疑惑,却依旧沉声领命:“遵令!”五万靖安军阵型丝毫不乱,如同潮水般缓缓后退,马蹄声渐远,最终消失在旷野尽头,只留下周霆和三万京营士兵僵立原地。
周霆望着靖安军撤退的方向,眉头紧锁——沈砚明明占尽优势,却主动撤兵,这举动让他心头疑窦丛生,却更坚定了“沈砚意在劝降,绝非真心开战”的判断,只是忠君之心仍未动摇,冷哼一声:“传令扎营,加强警戒,明日再做打算!”
另一边,靖安王府内,沈砚卸下战甲,将凤翅镏金镋递给侍从,落座后第一句话便问:“苏凛,今日斗将,你看周家众人如何?”
苏凛躬身回道:“周虎刀法刚猛,周豹锤法厚重,周熊戟术娴熟,三个小辈更是天赋异禀——周凌云双斧有万夫不当之勇,周凌峰枪法灵动,周凌玥的链剑更是别具一格,若能收服,必是我军虎将。”
“何止是虎将。”沈砚指尖敲击案几,眼中难掩赞赏,“周霆的枪法老辣,治军虽受限于京营疲弱,却仍能维持阵型,这份能力,放眼天下也少见。”
李奎挠了挠头:“世子,那老将军油盐不进,咱们何必客气?直接打过去不就完了?”
“蠢货!”沈砚瞪了他一眼,“周霆一门忠勇,硬打只会让他们死战到底,折损这般英锐,是西南的损失。”他站起身,望向窗外靖安郡的夜色,“皇帝昏庸,周霆不过是被忠君思想束缚,只要让他看清利弊,看清皇帝的真面目,他迟早会明白,跟着我,才能让他们的武艺有用武之地,让周家世代荣光延续。”
苏凛点头附和:“世子英明,今日撤兵,既显我军气度,也给了周家喘息之机,后续再派人渗透消息,晓以利害,劝降之事未必不可成。”
沈砚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传令下去,善待沿途流民,尤其是从应天府过来的,若有知晓周家情况的,好生安抚,多收集京营粮草短缺、皇帝猜忌将领的消息。另外,密切关注周营动向,切勿惊扰,本世子要让周霆亲眼看看,靖安郡的安稳,究竟比应天府强多少。”
灯火摇曳中,沈砚的爱才之心尽显无遗——他要的不是一场血流成河的胜利,而是将周家这股英锐力量,真正纳入麾下,共守西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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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安王府的书房内,烛火跳动,映着舆图上密密麻麻的标记。沈砚指尖划过周营的位置,嘴角勾起一抹胸有成竹的笑意:“要让周霆心甘情愿归顺,光靠实力威慑不够,得戳中他的软肋——士兵的命、家人的安、武将的志。”
他转头对墨尘吩咐:“第一,暗送粮草。选京营最缺粮的时辰,派小队伪装成流民,将粮草悄悄放在周营外围,只留一张字条,写‘靖安郡军民同源,不忍见将士挨饿’,切记不要暴露身份,也不要邀功。”
“第二,传讯攻心。让暗影卫收集两桩事:一是皇帝派周霆出征后,不仅没补粮草,反而克扣了周家在应天府的俸禄,连女眷的生活都难以维持;二是当年黔南关之战,周霆多次求援,皇帝却听信谗言,迟迟不派援军,导致周凌玥的父亲——也就是周霆已故的儿子周彪战死沙场,如今周凌玥全靠祖父和叔父们照拂。把这些消息做成匿名信,悄悄送到周营,让周霆的儿子们、甚至士兵们都看到。”
墨尘躬身领命:“属下明白,这两桩事最能戳破皇帝的‘皇恩’假象,尤其周彪战死、周凌玥幼年丧父一事,是周霆最痛的软肋。”